“……既然如此?,先生应该明白我们的不?得已。先前我就已经告诉过先生,肮脏和污秽是会滋生出瘟疫的;古往今来,这个规律屡试不?爽……”
“即使如此?,又何必贵国操心呢?”儒望忍不?住打断了他:“难道世子要告诉我,贵国广开?慈悲之门,是因为同情吕宋人?遭遇瘟疫的苦难,才不?能不?发动战争的吗?恕我直言,这个解释恐怕难以叫人?信服!”
马尼拉管理不?善形同垃圾堆是真的;因为过于?肮脏污秽所以定期一轮大瘟疫也是真的。但?就算两个都是真的,又与大安朝廷何干?难道海上还?能有这样仗义执言的君子?
你还?不?如说当今飞玄真君其实是爱好和平温柔慈悲只知?玄修不?问世事?的一代圣主呢,至少这还?不?怎么违背儒望的逻辑。
“我当然同情吕宋人?,乃至一切遭遇瘟疫的死者。但?这与我的决策没有关系。”世子不?动声色地?回话:“我是大安朝廷的勋贵,领的是中国的俸禄。朝廷之所以发给我俸禄,赏赐我爵位,是让我替中原考虑,替国家考虑,而不?是替马尼拉人?考虑。我个人?可以表示同情,但?也仅仅只是个人?的同情而已。”
“既然如此?,那世子最好还?是袖手旁观,不?要管无关的事?情。”
“无关的事?情?”世子轻声道:“那这就是我与先生不?同的地?方了……当然,我能理解你的意思。做海商海盗的人?居无定所,四海为家,赚了一笔后拔腿就能走,根本?不?必考虑后续的结果。但?我们毕竟是本?地?土生土长的人?,祖宗家宅所在,千年万年移动不?得;所以不?能不?考虑长远,也不?能不?留一条退路。”
这话就有些太过分了。什么“海盗”,什么“拔腿就跑”,真是听得儒望青筋直跳,恨不?能鼓起眼睛奋力辩驳。但?还?没有等他组织好语言,穆祺直接打断了他:
“其实我也很了解欧洲的作风,甚至私下里也有些不?能言说的羡慕抛弃伦理,抛弃道德,抛弃一切底线来追求利润,将殖民地?榨成一个再也挤不?出汁液的橙子,这是多么痛快、多么肥美的买卖!甚而言之,每次在思索处理倭寇的最终方案时,这种邪恶的欲·望都会不?由自主地?从我的心底生出来……但?没有办法,有的事?情就是不?能做的,这是几?千年的经验之一,不?能由个人?的好恶来左右。”
“喔,当然,不?能做不?是因为做不?到。实际上,从一千七百年前武皇帝荡平漠北之后,中原就基本?奠定了对蛮夷绝对的武力优势;如果想要竭泽而渔,彻底摧毁周遭所有的秩序,其实也是很简单的事?情。但?强盛的汉廷很快就发现了一个简单的道理:陆地?上的邻国终究是搬不?走的;肆意摧毁蛮夷秩序榨取利润,只会在周遭制造出顶风臭三丈的大粪坑。陆地?上的邻国永远也搬不?走,这种大粪坑里外?溢出的每一坨粪便?,都会精准的灌回朝廷的嘴里。”
这话说得实在是恶心,实在是刻薄,但?委实也难以反驳。如果纵观《史记》、《汉书》,结合后世考古的结果,那炎汉四百年纵横无敌,历代拓边的汉使或精明或凶暴或蛮横,甚至有和太后搞私通的迷惑神人?;但?无论对待蛮夷上层的手段多么粗暴狠辣,在真正控制了外?藩小国之后,却都还?要尽力安抚平民维持秩序,甚至组织驻军搞一搞兴修水利引种粮食之类发展生产力的操作,而绝不?敢效法泰西?人?的刮地?三尺,把?路真正走绝了。
这种谨慎当然不?是出于?道德(你对到处发动宫变的汉使谈道德,长安恶少年听了都想笑),而多半是出于?无可奈何的实际:汉军当然可以把?蛮夷嚯嚯成一滩烂泥,摧毁文明摧毁秩序摧毁当地?经营的一切,敲骨吸髓的夺取利益;但?秩序崩塌之后,万一从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