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人?纵横四海,所向无敌;但?偌大一个殖民帝国,终究也不?是天上的馅饼,而是一刀一枪自己打下来的。别的不?提,仅仅是经略南洋盘踞吕宋开?发热带诸岛,前前后后就花了数十年五六百万两的开?销。这样大的沉没成本?,这么宝贵珍稀的金饭碗,这么险要的战略地?位,怎么可能平白让出来?

大航海时代伦理扫地?,各国弱肉强食是常事?。只要中方火力足够强势,逼迫西?班牙赔钱让步甚至出卖特权都不?是什么难事?,反正有葡萄牙人?做前车之鉴嘛可是割让吕宋、割让诸岛、割让几?十年开?拓出的一切成果……这就太触及底线了!

触及底线的事?是绝不?能轻易松口的,否则就必将一败涂地?,垮台垮得无法收拾。别的不?说,哪怕为了这几?十年的沉没成本?,西?班牙也必定要竭尽全力拼死挣扎,各尽所能斗个天翻地?覆若以双方实力而论,那就是老牌殖民列强大战本?土顶级强权,高?手对决拳拳到手,非得打到四海鼎沸,大道都磨灭了不?可。

一般的小战争小冲突,资本?家可以倒卖资源倒卖消息左右逢缘,超额利润赚得是笑嘻嘻;可一旦战争扩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那就连商路本?身都要受到巨大的干扰,资本?家也就嘻嘻不?出来了。

老大和老二打架,双方谁输谁赢不?好说,旁观群众肯定是要遭重的

有鉴于?此?,儒望对于?这个战略目的不?能不?怀有三分戒惧,总觉得打到一半自己搞不?好会被爆金币。哪怕明知?道试探的意义不?大,他也只有多问一句:

“我可能失言了。但贵国一定要将战争扩张到如此?之大吗?”

“先生的意思是?”

“我想,如果稍微调整一下目的,胜利会容易得多。”儒望迅速道:“如果只是索取赔款、道歉,或者自由通商的权利,那只要赢下一次海战,西?班牙人就很可能会同意……”

“我倒不?怀疑先生的判断。”世子道:“但?这样一来,我国南方沿海的威胁始终无法解除,终究是一件大事?。”

“有了足够的‘火箭’,沿海还?能有什么威胁呢?贵国太过于?忧虑了……”

“第一,器物?的优势并不?能永久保持,否则现在称霸世界的应该还是掌握了青铜器的埃及人?;第二嘛……我对西班牙人的忧虑,还?不?止在军事?上。”

儒望愕然:“世子是什么意思?”

世子明显犹豫了片刻,抬头张望马车外?迅疾掠过的土道,终于?开?口:

“儒望先生,你造访过吕宋岛上的大城马尼拉么?”

作为南洋贸易的枢纽,儒望当然对此?熟悉之至:

“去过几?回。”

“先生倒真是见多识广,我就没有这番见闻了。”世子微笑道:“那请先生平心而论,中土广东佛山、江浙上虞等地?,能否与马尼拉相比?”

话赶话说到了这里,儒望倒也不?做掩饰,实话实说:

“若论繁华富盛,贵国恐怕不?能与之相比;但?若论整齐清洁,马尼拉则又远远不?如。”

“马尼拉毕竟是贸易的核心,百物?辐辏之地?;其富裕兴旺之处,当然天下罕见;这一点我都有数。但?请问这整齐与清洁上,马尼拉又是怎么个‘不?如’法?”

这似乎只是世子纯粹的好奇。但?儒望却明显迟疑了片刻,好像是在费力地?思索措辞;只是努力片刻后并无效果,只能粗浅的举了一个例子:

“世子记得江浙上虞的那个什么‘粪岗’么?”

世子沉默了几?秒:“……差不?多还?记得吧。”

实际上,绝不?是“差不?多记得”,而是记忆犹新。那处粪坑是上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