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根本扛不住严寒。飞玄真君还有意作妖,非得穿戴起高皇帝当年的衣冠仰沐祖泽,于是在宝座上领略北风,真给冻成了高皇帝的灰孙子……如此?看来?,似乎因风致病,也?属正常?
许阁老?不动声色地往宫门内望了一望,果然宫人往来?出入,隐约飘出了一股若有似无的药气,更?有氤氲的水汽自殿内袅袅而上,似乎是在蒸煮着?什么奇怪的药物……以此?观之,倒像真是病了在吃药,而非一时兴起的甩锅。
静候了半个多时辰后,黄尚纲才将一众人等引进了殿内;宫中一应的陈设都被撤了下?来?,换为了乘放滚水的松木暖盆,热腾腾水汽扑面而来?,激出了新砍伐的松木那种清新馥郁的香气,飘飘然萦绕不去飞玄真君万寿帝君最喜欢闻松木的香味,所以每日都要砍倒一颗松树,取其木芯仔细雕琢成乘放热水的新鲜木盆,用过一次就?会丢弃,在细枝末节中充分体现皇室的奢侈绮靡。
而在这看似朴素而实则奢华的布置中,外简朴而内多欲的飞玄真君仰卧在丝绵绸缎之中,面色苍白而眼底乌青,只?是抬头注目穹顶;等到重臣们依次行礼问安,他才慢悠悠开口,语气依旧有些飘渺朦胧:
“昨天夜里?,外派的锦衣卫送回?来?了消息。”
闫阁老赶紧颂圣:“皇上夙兴夜寐,朝乾夕惕,也?要留意龙体。”
真君压根没搭理他:“他们奉旨办理通倭的大案,清点钦犯的逆产;这几日恰恰查抄到了几份重要的账簿,所以才连夜上奏。”
此?话一出,在场的重臣脸色都有些尴尬。所谓“奉旨办理”,也?是国朝潜规则之一;在朝廷查封逆产前皇帝派自己人先下?手?为强,让锦衣卫与东厂私下?去分润好处,算是与外朝彼此?分成的默契。但潜规则终究只是潜规则,公开出来?大家都不体面。如今也?不知皇帝是病中糊涂还是肆无忌惮,什么样的话都敢往外兜引喻失义,不过乎如此?。
但皇帝只径直开口:
“账簿的名录,朕已经仔细看过了。你们知道抄出了多少么?”
这句话平平而出,别人也?就?罢了;闫阁老?与许阁老?两?位老?baby心头有鬼,那是小心肝扑通直跳,一时居然不敢接话。还是李句容李棉花老?老?实实,乖乖捧哏:
“请圣上训示。”
“大约总有六百万两?。”
……六百万两??那也?不算过分嘛!通倭的主犯一共抄出这么多,其实也?不算什么离谱。诸位阁老?见多识广,是不会为了这一点稍稍超额的数字而惊讶的。许阁老?与闫阁老?心中微松,几乎松出一口气来?
“都是现银。”
喔……啥?
这一句解释石破天惊,不但前面的几位阁老?瞠目结舌,就?连缩在后面一言不发,老?老?实实当乖宝宝的穆国公世?子都愕然抬头,愕然而不敢相信:
六百万两?现银?
喔,不要误会,世?子倒不只?是为区区六百两?的数字而惊讶;事实上人在朝廷久经磨砺,这种数字也?不算稀奇。别说国库每年的进项,就?算是内阁中几位大人家中的浮产,一一抄下?来?都绝不止六百万两?;至于许阁老?家几万亩水浇地、数百纺织作坊之类的不动产,其价值更?不能以区区金银计算。所以说,六百万两?这个数字其实并不惊人,惊人的是“现银”。
他们哪儿来?的这么多银子?
自两?汉将露天的金银矿开采殆尽之后,中原就?成了不择不扣的贫银国,白银矿产比铜矿还更?为短缺;朝廷一年的岁入是一千七八百两?白银,但大半都是用粮食布帛及铜钱折算,真正能入库的现银也?就?三五百万两?上下?,足可见资源之匮乏。在这种大背景下?,贪官们靠文物田产和珍玩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