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为胆寒:“前几个月也?罢了,无非是朝中?的?文官纠合起来弹劾弹劾世子,圣上却也?总不是不理会;但一个月多以前,这些?人去?西苑陈情,也?不知是触犯了什么?忌讳,激得皇上当场大怒,不但立刻传命廷杖,还派出锦衣卫四下搜捕,往诏狱中?投了上百人……”

说出这寥寥数句,归震川脸上仍然大为胆寒。当时他休沐在家,恰好到穆国公府去?管一管《凡人修仙》修撰的?小事?,结果就在门口撞见了锦衣卫骑马驰骋而过,像虎狼一样的?横冲直撞,四面抓人京城中?的?权贵大都?比邻而居,不少被抓捕的?罪人就住在国公府的?周遭,他是亲眼看着锦衣卫的?爪牙破门而入,揪着头发将犯官抓出,铐上枷锁押赴槛车;当真是斯文扫地全无体统,将好好一条街道搅乱得活似人间?地狱,更让归震川这种见识不多的?底层小官魂飞魄散,头一回感受到了朝廷斗争的?残酷险恶。

说实话,也?就是张太岳分外照顾故人,想方设法的?弄了个外放的?职缺,让归震川出来散淡散淡,顺便给世子送送消息;否则他这种根基不深的?小官,真是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京城风高浪急,上面的?大佬斗得连大道都?磨灭了,只要一丁点余波蔓延过来,那下面的?小虾米稍不防备,paji就得被碾成?肉酱。

“凶狠至此,真仿佛当年的?大礼议了!”归震川出声?叹息,心有余悸:“想不到几十年过去?了,圣上的?脾气一无更改,居然还能见到当初的?场面。”

这老朱家的?官,怎么?就这么?难当呢?

“这倒不一定?能类比。”世子沉吟道:“当初的?大礼议哭宫门,皇帝也?不过就是廷杖罢官而已;出格是出格了一点,其实惊动?的?范围并不大;但这样大规模的?逮捕下狱……”

这就是家学渊源的?好处了。即使大礼议惊天动?地,但归震川这样的?小官毕竟远离政治中?心,所知的?也?不过是一点道听途说的?见闻而已;但穆国公府树大根深,不知道有多少亲戚故旧是亲身?经历过昔年惊涛骇浪的?政治冲击。也?正因为如此,穆祺才能明确无误的?知道大礼议的?底细别看左顺门前龙争虎斗,其实以实际而论,双方都?是留有余地的?。

哭宫门的?一方留有余地,所以只是趴在宫门外嚎啕撞地,没有冲进宫中?撒泼打滚(那不成?了夺门之变了么??);皇帝一方亦留有余地,所以才三令五申的?让人退出,勒令不听后才大棍子打人,理由也?相当之充分宫门就是皇帝的?家门,你?跑到皇帝家门哭丧,怎么?能不大棒子赶出去??

正因为双方都?留有余地,所以事?情到最后也?没有闹大。文官们当然没有撼动?皇权,但皇帝搞打击报复也?始终有个限度;就是罪魁祸首杨阁老父子,闹到最后不也?没有处死么??以飞玄真君从小到大的?刻薄尖酸,这真是宽大慈悲之至了。

但以此观之,如今的?局势却是急转直下,迥然而不同。关了门打屁股还能算是统治阶级内部矛盾;派出锦衣卫公然上街抓人,那已经是将官员的?脸按到地上摩擦,等同于公开撕破了颜面。撕破颜面之后,就算是有人存心搭救,往往也?是有心无力了子曰,唯名与器不可假人;当街槛送官威扫地,就算将来真能宽限,那又以什么?脸面立身?于朝?

真要到了这一步,基本人也?就算是废了。一口气罢废上百位官员的?前途命运,牵连到的?随从故旧更是不知凡几,这样的?举措,会不会太有太有魄力了?

作为文官兴起刑法松懈,近乎于温室中?长大的?士人,当然很难想象这样搅浑一江清水的魄力。所以归震川迟疑片刻,小声?开口:

“此事?毕竟没有先例……”

“喔,有的?。”穆祺道:“高皇帝当年搞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