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什么?怎么修?黄尚纲汗毛都立了起来,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天下又有几人明白朕的心呢?”虽然?心腹太?监一语不发,皇帝仍然?自言自语的接了下去?:“朝廷中这么多文臣武将,或者顺谀,或者忤逆,没有一个是?朕的知音。数来数去?,大?概也只有穆家那个孩子能体会一点朕的意思……但他?到底是?太?年轻,还得历练。不过嘛,礼失求诸野,朕也是?万万没有料到,朝中那些饱读圣贤书的废物们各个都不能明白朕的心意,反倒是?泰西的外藩领会到了一点意思……”

黄尚纲:?!

这话越说越癫,他?连半个字都不敢接了。但所幸皇帝也不需要他?接。在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之后?,飞玄真君脸上又露出了某种诡异而奇特的表情似乎喜悦,似乎快活,似乎飘飘然?欲飞升为仙,却又不得不强自忍耐而不能随意倾吐的神色。

作为皇帝自小的亲随,黄尚纲是?很?熟悉这种神色的。几十年前武宗皇帝龙驭宾天,大?安朝的皇位哐当一声砸到了全无准备的兴献王世子头上,而接到京城的旨意后?,皇帝也曾露出这种似笑非笑似喜非喜,不得不强力压抑心中亢奋的神色。

但现在有这样天大?的喜事吗?现在是?高兴的时候吗?

黄尚纲寒毛直竖 ,不由?打了个冷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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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药后?,皇帝挥手让心腹太?监退下,自己又半躺着?缩在了被褥中。如此坐了片刻,他?到底还是?忍耐不住,又悄悄打开了天书屏幕,又一次阅读他?已经重?温多次,几乎可以全文背诵的内容。

而每一次阅读的体验也极为相似。不管有多么地熟悉这一套文本?,读到“高贵的克制”、“崇高的品格时”,皇帝仍然?感觉周身?舒爽百骸畅通,一口清气从头顶直灌脚心,大?有醍醐灌顶之感要不是?登基多年偶像包袱实在太?重?,飞玄真君都恨不能往被窝里一滚,咬着?床单爽到全身?战栗了!

外国?马屁的劲儿就是?大?,就是?上头,就是?别有一番不同的风味,仅仅只需三?言两?语,就能把我们老登从心底给拍美了!

喔当然?,这倒不是?说我们老登崇洋媚外只喜欢外国?洋马屁不喜欢中原本?土马屁。事实上中原的马屁比喻精妙用典高深措辞委婉,绝不是?外藩可以媲美的;但也正是?因为太?过于含蓄委婉,难免就失了这种开门见山毫无掩饰的强烈冲击感。再说了,人家外藩传教士的马屁并非是?有求于人违心而发,而是?实实在在出自真心,这样真诚、恳切、毫不做作的舔法,怎么不让见惯了虚伪的老登大?呼难得呢?

李再芳黄尚纲称许皇帝是?圣主,那是?私心偏爱皇帝;闫分宜许少湖称许皇帝是?圣主,那是?有求于皇帝;但现在就连不相干的泰西人都称赞皇帝了,那不恰恰说明飞玄真君万寿帝君的确就是?至圣至明仁慈公正的古今第一圣主吗?

真君,有道啊!

这种精神按摩可真是?太?刺激了,刺激得第一次翻开天书的皇帝忍耐不住,居然?当着?几个大?太?监的面格格笑出了声来,声音喜悦甜腻得叫人恶心,险些把侍奉的黄公公吓个好歹;人前还勉强能够忍耐,驱散众人后?皇帝窝在自己的小被子里反复阅读精华,真是?恨不能立刻跳起来穿好他?的道袍青叶冠,跳一段大?神抒发自己的喜悦之情!

这真不能怪真君阈值低碰到点好消息就狂喜乱蹦,实在是?天书给的量太?大?,劲太?足,太?对真君胃口了无论如何的刻薄尖酸阴狠,皇帝的敏锐性是?从来不容怀疑的;而恰恰是?从泰西人那些浅白粗俗的马屁中,皇帝察觉到了三?个紧要的关键:

第一,他?飞玄真君依然?紧紧掌握着?权力,甚至权威还在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