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几日以来, 穆祺总是隐约生出一种错觉,那?就是他最近办事好像非常之?顺利,超乎想象的顺利。
首先?是钱的问题。他原本?的计划是在一个?月内设法筹到这五万两的巨款, 然后连图纸带工匠一起给海刚峰送去?。但筹款的信还没有送上几封,内廷总管李再芳居然就亲自找上了门,劝他不要向外地的勋臣借钱:
“这么一点本?金, 哪里还要借来借去??让那?些外地人看?见?, 还以为?京中穷到连这几两银子都筹不齐了呢。咱家与黄公公手上都还有几万两白银没有动呢,世子真?的要用, 凑一凑也就是了。”
这也算是李再芳的急智之?一。无缘无故又非年非节, 皇帝为?什么要赏赐给穆国公世子整整五万两白银?这样匪夷所思的赏赐一旦公布,必定引发难以揣测的政潮, 所以李再芳思来想去?,干脆奏请了皇帝,将这笔钱挪到自己与黄尚纲的名下, 才不惹人注目。
不过,五万两的数额毕竟是太大了,即使是他与黄尚纲共同担保, 世子脸上也难免显现?出了惊异与茫然的神色顶尖的大宦官倒不是出不起这笔钱, 但几万两估计也是府上绝大部分的流动资金了。随随便便拿出这么大一笔钱来,当然会叫人不知?所措。
李再芳补了一句:“这都是陛下俯允的。世子用好了这笔钱,还是要谢圣上的恩典。”
穆祺:?
彳亍吧, 既然在皇帝那?里过了明路, 也总算摆脱了私相?授受的嫌疑了。否则一个?大宦官莫名其妙给内阁阁员私下送钱,总是容易联想到某些不太对头的政治现?象。但老道士又凭啥高抬贵手, 特意派太监来解决自己的问题呢?
他思来想去?,只能认为?是先?前救驾有功, 老登特意网开了一面;至于李再芳黄尚纲嘛,估计是手里的闲钱多得投不出去?,又看?着先?前搞印刷和造纸的生意的确赚钱,才愿意冒一冒这个?风险。
但不管如何,人家愿意给钱,总是极大的恩惠。所以穆祺千恩万谢,答允了一定会将利息定时送来。但李再芳却似乎并不关心这一笔巨款的利息,全程都没有怎么过问过他投资的具体方向,只是在临别时忽然说了一句:
“世子要是再有别的难处,尽管和咱家提就行了,咱家能帮的都会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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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能帮的都会帮”,大概也只是大佬随意的一句敷衍而已?,穆祺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拿到钱后他又去?了一趟户部,打算从在户部记档里查一查募集流民的章程高祖皇帝的规制对人口流动的限制极为?严格,外省的官吏并不许随意安置流民,必须要办一套极其复杂而琐碎的手续;当然,两百年以来这套规制已?经形同虚设,但事情上了台面后总要尽善尽美不留把柄,所以他也只有吭哧吭哧的走这些官僚主义流程,一个?一个?衙门的走过场。
但到了当天下午,原本?难得一见?的李再芳居然又一次拜访了国公府,并且亲手递给他一张司礼监的批红,以事出从权的名义将一切手续都统统给简化了。
不仅如此,李再芳居然又问了一句:
“世子还有什么需要吗?恰巧司礼监这几日是当值,一应事体都是方便的,能办理的就尽快办理了吧。”
穆祺:…………
不是,这进展是否顺利得太过头了?
这种诡异的顺利简直超越了他穿越以来所有的一切经验。穆祺愕然片刻,几乎本?能的感到了一点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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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恐惧归恐惧茫然归茫然,该把握的机会还是得把握的。世子尝试着提出了几个?琢磨了许久又实在没有把握的请求,果然李再芳毫不犹豫,一口都答应了下来;就是实在超出司礼监权限的事,也答允会尽力向皇帝转呈从表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