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楼梯,回到一楼铺子时,郭老爷简言说明道,“至于房租,还是之前同骆先生所说的那般,月租十六元,五年起租,不还价。”

“多少?”纪轻舟眨了下眼,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在这城内最为繁华的路段,附近便是夫子庙与贡院街,两层的洋风商铺,只十六元的月租?

甚至不比他当初在静安寺路租的那小铺子贵多少。

尽管已经在旅馆房费与早餐费中,感受过此地的低廉物价,听闻这房租价格时,他仍不免有些诧异。

房东郭老爷还当他是嫌贵,语气诚恳说道:“您几位既是上海过来的,当也知道我这租金已相当便宜,倘若您觉得五年的租金一次无法拿出那么多,我也可令您分几次支付。”

骆明煊闻言偏转过身,冲纪轻舟挤眉弄眼地使了个眼神,又朝房东和善笑了笑道:“您且稍等,这五年的房租不是小数目,容我们兄弟二人商量商量。”

“好,你们商量。”郭老爷不嫌磨蹭地应道。

房东在此,两人也不方便直接去外面谈,就对视一眼,走到了一旁角落里。

骆明煊凑近纪轻舟压低嗓音道:“他这房租呢,算是此地稍贵的,五年的租金近千元呐,再加个几百,我估计都能把旁边那老铺子直接买下了!你要是觉得贵,我们可以再讲讲价。”

“可他不是说不还价吗?”

“他说归说,也还是有商量余地的嘛。”

纪轻舟自然知晓他的意思,但要他讲价又有些嫌麻烦:“其实这租金也还成吧,我那时装店的租金一年便要千元了。”

“这怎好相比?你那可是在英租界最繁华的地方,那路上每日要经过多少钱包鼓鼓的名流显贵?这边呢,客流虽多,消费却非一个层次的,不过我们图的也就是他人多,容易打出名声来,不是吗?”

纪轻舟思忖着,点了点头。

这回毕竟是开分店,当初他便同骆明煊讲好,分店这块两人投资,他负责供货和提供销售指导,骆明煊负责招人培训和管理经营。

既然是两个人的生意,便不能全由着他性子来,能节省自然要节省一些。

想到这,他就朝对方道:“那你讲讲价?”

骆明煊冲他挑眉扯了扯嘴角,表示包在自己身上。

继而一转过身来,就耷拉着眉眼摆出了一副为难的神色,朝房东叹了口气道:

“郭老爷,您这一租五年的,可真叫我们为难。如今这世道,您也知道,对吧?万一这店还没开两年,就出个什么事,那岂不是血本无归?

“但您这商铺我们是很中意的,我们两兄弟也是诚心想要好好做生意,您看这房租能否再便宜些?”

郭老爷见他们到角落里叽叽咕咕的,就猜到他们要还价,听他这么说也丝毫不觉意外。

考虑一阵,勉强道:“诶,这样吧,我早年与你们骆家做过几年的生意,同你爹也算是老相识了。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就给你优惠些,十五块半,不可再降了。”

骆明煊一听便展露了笑颜:“诶呀,郭老爷真是大气,太照顾小辈了,今日起您便是我叔了!”

便宜半块钱,五年加起来也就是便宜了三十元,相当于减了两月的房租,到底还是优惠了不少的。

“那郭叔,咱们这就签合同?”骆明煊笑容满面地说着,又一派得意地朝纪轻舟扬了下眉角。

这小子,可算被他装到了……

纪轻舟失笑地微微摇了摇头,深觉自己确实不大适合谈生意,换成是他,方才房东一报价,他就已经在合同上签字了。

“签吧签吧。”郭老爷显然也不想再为这几块钱多费时间,手杖点了点地板,冲身后的账房先生道:“拿纸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