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什么表情,将香插好,又帮阿迟点好递给他,见他跪得那么乖巧,便忍不住揉乱他的头发,“想求些什么?”

阿迟接了,却抿起嘴,垂下眼睛不与他对视。

良久才轻声道,“如果真的可以实现,我想让伤害我的人付出代价。”

静谧的空气中,他缓缓抬眼,仰起头看向神像,“他们不在乎性奴的命,我便也不会在乎他们的命。既是神明,大概,也不想让我妥协吧。”

谁会在神面前说些打打杀杀的话。

一旁时奕顿住了,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阿迟不是在说他。

那是比怨恨更为深刻的悲哀。

他目光复杂了许多,默不作声,似在为阿迟支离破碎的命运而悔恨。

“这种愿望不用劳烦神明,向我许就够了。”

抱臂而立,时奕轻轻笑了,酸涩之中却没有多少笑意,深沉的黑眸藏起了一切。

他看见阿迟轻轻偏过头,视线相对,那眼神似无根的浮萍,想要依靠却不敢,刺得他心尖疼。

阿迟知道他要说什么,无非是令人再度沦陷的承诺。

“先生不必”他打算将那还未说出口的承诺堵回去,却被一阵清脆的铃铛细响打断。

不知何时,安彩婆婆拄着拐杖,缓缓迈进门。

“参拜得并跪,小伙子怎么跪在人身后。”

老人步子迈不大,从侧殿过来似乎就已经走了很久,走起路来腰间系的铜铃微微摆动。

“跪到前面去拜,”婆婆朝愣住的阿迟挥挥手示意,“去,你跟他差什么了。”

像是没听到那丝责怪,时奕也看向阿迟,勾起嘴角,眼神蕴着笑意,“什么也不差。”

“对嘛。”

铃铛声中她慢慢走近,抬头看了看时奕,浑浊的眼睛却异常深邃,“二少爷,我在此等候多时了。”

这下轮到时奕一愣,“婆婆还记得我。”

除了回古家,很少有人以二少爷称呼他,或许是年幼时跟着古昀来过,安彩婆婆便把他这个养子当作古家人了。

“您等我……?”

老人仰头看了看神像,似乎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笑眯眯地说,“可能,是鹿铃神大人缺你们这点香火。”

当他们跟在婆婆身后,被慢慢带到后院的时候,时奕觉得很奇妙。

世人皆传鹿铃神之音能洗涤罪恶,却不知巨树之下、被红绳系着的铜铃,有预卜姻缘的传说。

他此次带阿迟来,便是被阿迟那句“不合适”激得难受,想来请上一卦,证明给阿迟看看。

可他没想明白,安彩婆婆一句都没有问过,是怎么知道的。

后院的鹿角状巨树在整个岛的最高处,足以用遮天蔽日来形容,此时近距离更觉得神圣,在汪洋倒映的月色下泛着银辉。

15人才能合抱的粗度令人自感渺小,哪怕殿后的院子已经足够开阔了,还是显得像个禁锢巨树的小花盆。

阿迟正被震撼得入神之时,手忽然被轻轻握住了。

他看向一旁的男人。

“叮”

安彩婆婆晃动粗红绳,带动系在正中间的神铃,发出震慑心灵、清润而悠远的回响,似乎能穿透无疆的海洋。

阿迟吞了口唾沫,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月光映得他面如皎玉,他忽地感觉晚风大了许多,携着海水气息温柔地捻起他的碎发。

整个巨树的叶子开始沙沙作响,其中淡青色的小花瓣片片飘落,静谧之中环绕着他们散下,像能载起人,融进风中一同摇曳。

视线交融,温暖的风中,他们的世界再无旁人。

他在他眼里看到了孤高的月亮,他在他眼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