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轻蹙眉头,交叉的手指抵住嘴,“如果为了报仇而提升战斗力…大可不必用这么凶险的办法。”
建议得很中肯,他理解阿迟对时奕的恨,已经尽力为他考虑了,更是在做最坏的打算。
虽说自家地界的刺杀几乎不会起波澜,可一旦阿迟真出了什么事,谁知道那个疯子能干出什么来。
闻言,阿迟看了看腕上火红的手链,眼神是无以言表的复杂,既憎恨又幽怨,轻声道,“沈先生,我一无所有,要的不止是报仇。”
迎着沈老板疑惑的视线,他抿起嘴。
他要时奕一条人命做什么,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扭成一团的心疏解开,找个理由放过自己的痴心罢了。
他直直望向沈亦,安静得像朵摇曳的花,声音轻得快听不见,“我要钱,我要能独自生活的资本,再也不会被他俯视的地位,我要从今往后能拒绝他的底气。”
阿迟从没有过什么野心,连生命都不是那么在乎,此刻追求金钱也不过是必要的。
他只想为自己讨回尊严,证明脱离了时奕也一样能过得很好,不用再受制于人,仅此而已。
“阿迟,我坦诚地告诉你,如果加入任务,刺杀对象的部分资产确实可以归你所有。可…这些你都已经得到了。”
沈亦有些不解,食指轻敲桌子,“他没有什么不能给你的。明明能轻而易举得到,为什么要以生命为代价?”
没有什么不能给。反复嚼着这几个刺耳的字眼,阿迟突然笑了,似乎不想过多地质疑和解释,只淡淡笑道,“沈先生,您不懂。”
那种没有交换,只有施舍的感觉。
他看了沈亦良久,静静盯着他直到快发毛了,才缓缓开口,“您知道我有多羡慕言喻吗。”
清亮的嗓音落在空气中,沈亦愣了,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只有平等的人,才会玩扮演奴隶的游戏。”他不急不缓道,看向沈亦中指上格格不入、堪称廉价的卡通小狗戒指,像没有感情般平静。
“换一种渠道交换感情,换一种方式试探彼此,伪造权利的差距来突出至死不渝的爱。”
“在您身边,他很幸运,一辈子都不用理解什么叫真正的虐待。”
阿迟声音有点抖,轻得像一片羽毛,明明在笑,却比哭还悲哀。
“他可以只在承受范围内疼痛,伤疤和淤痕第二天就会消。”
“他可以不想跪就起身,不会被绑着打断双腿。”
“他可以欣赏夕阳,不用害怕每天暮色降临。”
“他可以肆无忌惮地触碰所爱之人,不用担心配与不配、会不会被废掉,今晚会不会被折磨致死可我呢。”
阿迟的视线一直粘在那枚戒指上,像在看另一种人生,“您当然不懂我,您的爱人连眼泪大多都是开心的。”
他垂下长睫毛,呢喃道,“我快羡慕疯了。”
空气有一瞬的静默,像命运对不幸者的嘲讽,仿佛天生的不公就赤裸裸地摆在眼前。
手指交握,沈亦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被这份入骨的酸涩所感染,抿起嘴,犹豫万分还是说出口了,“虽然时奕从不告诉你,但我觉得你得知道。”
“上次杀掉侮辱你的情报员,他的胳膊救治不及时,差点截肢。昨天又用手硬接你的刀刃,为了还你的债,他手已经废了,这辈子握不了手术刀了。”
阿迟眼睛看向地板的木纹路,嘴唇有些僵硬,“……与我何干。”
沈亦似乎没想到他恨得如此果决,却也叹息道,“我知道他欠你的不只这些,也没想为他说话。但他从不会喊疼,作为朋友我总得让你知道,他已经在还债了。”
还债?说欠就欠,说还就还?为了自己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