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色,“过来不见姑母,原来……她一大早,带着公主出城去了,具体去哪里,没有人知晓。”
秋日的晨光熹微,在这露珠未干的时候原本应当温暖和煦,落在裴彦苏墨绿色的瞳孔里,却尽是千里冰封的寒彻刺骨。
石塑一般的他,犹如五雷轰顶。
他想起不久之前,萧月音突然向他提起,说如果阿娘想要离开漠北、离开乌耆衍单于,会如何呢?
原来那时候他的猜测并没有错,她其实是借着裴溯的离开,在向他试探她若离开会如何。
今天,她趁着他不能把她锁住困住,带着他娘一起离开了。
因为什么?因为昨晚她已经几乎藏不住她的身份了。
她不愿意将实情告诉他,不愿意用她真实的身份来面对他。
过去的恩爱原来还是她在演戏,从头到尾都是他一厢情愿吗?
“冀北,不是表兄非要放这个马后炮……”耳边传来裴彦荀语重心长的声音,是他的表兄趁着四下无人,和他推心置腹起来:
“其实,你既然早就知道弟妹的真实身份,这么久了,私下里这么多机会,你早就该和她摊牌……昨晚当着那么多人,弟妹被她二哥几句话说得下不来台,她又不知你其实早就知情,你不知道,你走了之后,她魂不守舍一直到宴席结束。”
裴彦苏的眼角湿了,心脏在胸膛里一下抽痛过一下。
“只不过,姑母和她出城一事也实在有些蹊跷。”裴彦荀眉头紧锁,小声将自己的猜测告知:
“昨晚我悄悄替你留了个心眼,弟妹在宴席结束之后,去找过康王夫妇,至于他们说了什么,我便不知情了。”
“康王?”草原疯狗的眸色一凛,如鹰隼般锋利。
是裴彦苏身上的气味,每当他靠近她时,她总能闻到,却又不知是什么。
缓缓撑起眼帘,鸦羽长睫交错的视野之下,是他线条流利的侧脸。
眉骨突出,其上狼牙刺青隐去了乖戾,深邃的眼眸里反射着烛火荧荧,高挺的鼻梁,如山一般屹立,似乎感觉到她醒了,他转过来,温柔而缓慢地凝视她。
萧月音紧抿着嘴唇。宴席结束,裴溯回到自己的宿处。
在宫婢们为她备水、准备伺候她洗漱的时候,她又翻出了自己画的战船草图。
裴彦苏大胜庆功,她作为母亲,在宴席上也难得多喝了几杯。
灯火映照,夜凉如水,看着那涂涂改改多次的草图,裴溯不由生出了恍如隔世之感。
“阏氏,单于传您过去。”却被突然到来的婢女,打断了她莫名的遐思。
无须多言,乌耆衍什么意思昭然若揭。
既做了他的女人,有些事也无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