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静泓会不会也通过倪汴的话猜到是裴彦苏打了他,她也不知静泓收到这封密信会如何处置。
一切由他,她不需要做主。
今晚的宴饮,乌列提父子的表现倒也如常,即使她看见格也曼的嘴脸只想作呕,面上却依然保持着大周永安公主应有的雅丽淑静。
同时,这也是她第一次见乌列提,稍稍仔细观察,她便可以确认,静泓同他四分形似,五分神似。
只是品行上千差万别。
大嵩义身为渤海国的一国之君,又是倾举国之力崇佛礼佛的头目,自己贴身佩戴的佛珠,自然是极品中的极品。
沉香佛珠,颗颗饱满圆润,香脂含量极高,色泽乌黑、几乎没有任何斑纹,品相完美至极,即使在颠簸的途中,萧月音仍然能偶尔嗅到那醇绵沁心的暗香。
可惜这样的极品,要被她用来作路上的标记。
眼前晃荡的官道逐渐变成密林,满耳都是马蹄践踏落叶发出的清脆声响,而随着她将手中最后一颗佛珠扔下,这一路飞奔的骏马也在一声“吁”后,立刻收束脚步。
萧月音听出来了,这似乎是大嵩义的声音。
她被带到了一间林中的木屋,木屋不大,里面的陈设日常,一看就被人使用过不少的时日。
若不是守林人用的,便是大嵩义在此已经待过一段。
男人将她扔在唯一的一张木床上,上面被衾凌乱,萧月音一路倒挂着过来,此时又遇震荡,趴在床上干呕了数声。
紧接着,来人便不知从哪里掏出了绳索,先是将她的一双脚踝捆住,然后又将她的一双腕子捆住。
男女力量悬殊,萧月音知晓自己不可能跟此人硬碰,便只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侧躺在那木床上。
男人扯下蒙面的黑布,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果然是大嵩义。问话出口后,庄令涵没有等到公主的回答,反而自己先蹙了眉头:
“可是,我听阏氏说起过,静泓师傅自小便被宝川寺的住持收养入了佛门。公主你生于皇家长于内廷,不应当与他熟识,又怎么会唤他‘哥哥’?”
难道传闻中的都是假的,永安公主并非对赫弥舒王子一往情深,而是钟情于宝川寺的沙弥静泓?
“我、我没有唤他,真的没有,真的没有……”萧月音急急为自己辩解,原本毫无血色的脸颊也起了点点红霞,樱唇一张一阖:
“那几声‘哥哥’‘哥哥’,我、我也不知是在唤谁,我没有撒谎……”
越说越乱,她也心知这样的情状三言两语,根本就说不清楚。
眼前的秦娘子是她的救命恩人,生得月闭花羞仙姿玉色,温柔体贴又是善解人意的,实在是个很好的倾诉对象。
更何况,秦娘子是医者,萧月音的病又因为忧思而起,理应追根溯源。
这样想来,她也不再踌躇,便将自己的身世和替嫁的始末,原原本本告诉了秦娘子。
“秦娘子,我所说的这些事情,关乎两国外交和无数人的性命,可千万千万,不能再对旁人提起半句。”娓娓说完,面前凤眸乌鬓的神医陷入了她的故事里,萧月音顿了顿,又连连补充道:
“即使、即使是对秦娘子的夫君,最好也一个字都不能提。”
庄令涵也兀自回神,默默心道:
陈定霁又哪里懂那些弯弯绕绕的少女心事,他本就对今日之大周羸弱到割地和亲的地步颇有微词,要是被他知道当年他拱手相让江山的小皇帝萧殷的后代做出这些荒唐事,还会不会冲冠一怒,也未为可知。
“公主不必多虑。你既信我、将如此秘辛告知于我,我又怎么会失信于你、将其宣扬?”庄令涵做了个“你放心”的眼神,悠远绵长,重新收拢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