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该吗?我跟了他五年了,骆琳,起初我也以为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我爱他就可以了,爱情不可以计较太多,可是,我越来越……”
“你越来越感到孤独,越来越感到寂寞,你精心做好一桌菜你的男人却不能欣赏,因为他突然不能过来,要留在家陪太太陪孩子,无数个夜晚你只有守着自己的空床遥遥地想念自己的男人,而你的男人也许正在自家温暖的灯光下听孩子说学校的事情,吃着太太煮的热气腾腾的饭菜……”我打断唐妮的哭泣,冷笑,“尤其是你发现你已经越来越老,你身边跟你同龄的女人都已成家立业有了小孩儿,每天在你面前幸福地唠叨着自己男人和孩子时你只能凄苦地笑,你偷来的温暖是虚伪的见不得光的……”
“骆琳!你是个妖怪!”田妮在电话那头发出尖锐的哭声。
“你一早就知道这个男人是这样的,在你还没有跟他之前,他明白地告诉你他要什么。是你自己要栽进去。”我冷酷地漠视田妮的嚎哭,像是戴着恶魔的面具,无情并残忍地道,“人要是自己作践自己谁也没有办法。”
有这样一种男人。他想跟你做爱,然后他很明白的告诉你他不爱你,他爱他的女朋友或者老婆,但他对你感兴趣。而且他试图让你明白︰你不能要钱,因为你不是妓女;你不能要婚姻,因为那样你就成了个庸俗的女人;你不能要爱情,因为那样你就不够现代;你不能跟他谈灵魂,因为那样让他觉得太累;你不能跟他谈你的将来怎么办,因为那样你就成了个阴谋家;你满脑子里最好就只想着情欲,这样子你在他的心中就是个完美的情人。他不必为你买单,不必关心你的身体,不必在乎你想什么,不必知道你最近是否要被老板炒鱿鱼。
这样的男人,你若不叫他滚蛋,还爱得死去活来,我还有何话好说?
“可是我爱他……”田妮狰狞地嘶叫。
“所以他也对你不薄,最少还付给你家用。”我冷嘲地笑。
“你这个妖怪!这么多人去死你怎么不去死?”田妮在电话里尖叫怒骂咆哮痛哭,隐约还伴随着玻璃被砸烂的声音,“你去死啊……”
然后是长长的嚎哭,没有了怒骂尖叫咆哮,也没再传来砸东西的声音,电话那头除了嚎哭还是嚎哭,田妮的哭声像一块撕裂的棉布。
沉默,我不再说话,掏出雪白的烟,点了一支,我的眼神跟着婉蜒的烟雾奇怪地扭曲。就这么沉默着,拿着听筒,听那片淹没我灵魂的哭声。我知道那哭声里包含的一切︰痛苦、嫉妒、怨恨、厌烦、疲倦、麻木……那哭声是一个暗语,把她五年间对这个男人和这段生活的全部情感,都表达了。
直到烟缸里的烟蒂成堆,田妮的哭声渐细。
“对不起。”她沙哑着嗓子道歉。
“还不错。眼泪还没流干。”我轻笑,“等到你再也不知道流泪是什么滋味,就会死心了。”
“骆琳!”田妮顿了顿,声音突然有些感伤,“你是我惟一的朋友。”
惟一?呵多么沉重的负担。
“去洗个脸,喝杯牛奶,睡觉。”我淡淡地道,知道她已经没事,不过是需要找个人发泄,就像人们在失意的时候,总会暴躁地迁怒于最亲的人。
挂了电话,我蒙住自己的脸,疲倦和厌烦席卷而来,我冲进洗漱间呕吐。
吐太久,胸口疼痛,连喉咙都吐出血丝。
我麻木地抬起涕泪交错的脸,怔怔的望向窗外,窗外是一片无边的漆黑。
初春的夜,风仍是这样凄寒。
豢养田妮的男人,姓赵,就是我前面提到的,撞伤她的台商。
被撞伤不是厄运,再深的伤口都有愈合的一天,对于田妮来讲,伤愈之后,才是厄运的开始。
医院那段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