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捏起白糖粿袋口哗啦啦倒进嘴里,完全不怕刚起锅还热气四溢的油炸甜粿会烫口,大口嚼了几下,囫囵一口全部吞下肚。

他舔着唇角的花生糖粉,摸摸肚皮想了一想:「嗯,好像有点饱。」

我看着他完全没有隆起的肚皮,头一回羡慕起这妖怪有如无底洞的胃袋来。

白锦压根不知道他眼前的凡人正在长吁短叹,快手快脚拆开另一袋蜜饯,用竹签插了一块递来。

我看着那块青翠鲜绿的芒果青,再看看吃了一路终於想到旁边还有一个我的白锦,张嘴咬下。

酸得让人精神一振的芒果青在尾韵回甘转甜,上头的冰渣子顺道解去日落未尽的蒸润暑气。

「好吃吗?好吃吗?好吃吗?」

我伸手推开那张又凑得太近的俊脸,「好吃。同一句话别问三遍。」

「小花你生气了?」

「没有。」

「没有为什麽都不吃?」

「因为我不饿。再说我爹还在等──」

不孝子如我这时才想到,那个搞错性别的龙神新娘神谕应该已经传遍大街小巷了吧?要是我爹知道该有多担心……

「你慢慢吃,我先回去。改天见!」

我抛下满是食物,没手抓住我的白锦朝程记伞行奔去,大老远就看到我爹还穿着下午那身粗麻裹成的战甲站在门口张望,终於盼到我回来,三步作两步冲过来。

「阿──爹──」

「小、畜、生!」

没有哭得梨花带雨固然很好,但这般炮火隆隆也让人吃不消啊。

我捂着被揪疼的耳朵,哀哀求饶,「疼疼疼!阿爹您轻点!再拧耳朵就要掉啦!」

「掉就掉!反正你这双耳朵压根白长!叫你回家睡觉别乱跑,你跑去衙门看热闹!结果差点被抓去沉湖陪龙神,你要阿爹一个人怎麽办?呜呜呜……」

结果还是哭了。唉。

「是我不好让您担心。您别哭,哭成这样多伤眼?」

我搂着我年近半百的亲爹,温言软语道歉赔罪,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我在哄骗哪家不更事的小姑娘。

「我问过敖、咳,新任师爷了。那神谕是场乌龙,哪有抓男人当新娘的道理?就算我肯牺牲,龙神也不收嘛。明儿官府就会贴告示跟大家澄清了。」我指向伞行里躺满一屋的无辜乡民,续道,「至於那怪病过几日应该也会缓解,您就甭操心了。」

我爹闻言,举袖擦乾眼泪鼻水,「你少唬我!龙神的神谕哪那麽简单说收就收?」

「是布政司大人的师爷亲口说的。不然……啊,白锦可以作证!」

幸亏我运气好,馀光瞧见白锦抱着满怀点心慢吞吞拐出小巷向伞行走来。

「白公子,程荷所言是真的吗?」

白锦正好吞下一块状元糕,鼓着双颊睁大眼,朝着我爹用力点头。那模样说有多诚恳,就有多诚恳。

显然一条来路不明的嘶嘶都比他家混帐儿子有信用,我爹因为白锦的保证终於放下心来,也放开我可怜兮兮的耳朵。

「看在白公子的面子上,就信你一回!」我爹的怒气转头一收,对白锦笑开了花,「时候不早,白公子用过膳了吗?不嫌弃的话,随便用点家常菜?」

「不用。我不饿。」白锦边回话,手里还拿着一块蜜麻花,喀得正起劲。

「呃……不然到里头喝杯茶,歇歇腿?」

白锦摇头,「也不渴。」

我想起方才他灌下肚的那些有甜有咸、有热有冰的汤汤水水,觉得他到明日天亮应该都不会渴。

「那……」

我瞧我爹搓着双手,欲言又止的模样,只得出声:「阿爹,您要说什麽就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