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公子又来买伞吗?真不巧,小店今天不做生意。」

我爹眼中的白锦是个家住京城的公子哥儿,游玩至此碰巧与我相识,一见如故。他常上门找我谈论诗词歌赋,顺便光顾伞行生意。每次都挑最名贵的伞,一次都买个十来支,出手阔绰挥金如土,让我爹相当喜欢──当然,这些都是假的。连他付帐的金银都是鳞片变的。可恶。

我爹压根不知道眼前这位白公子的真面目,其实是只扭来扭去,吞蛋不眨眼的妖怪。

「喔?今天怎麽了?」白锦探头往伞行里望去,「改当义庄?」

我想都没想就拿伞往白锦头上敲去,「那些人都还活着!」

「我知道!还会汪汪咩咩哞哞叫不是?开个玩笑也不行,小花你也太认真了。」

「程荷,不许对白公子无礼。」

目击我殴打某妖的场景,我爹板起脸孔训了我一句。

他对我做过的事才叫无礼!根本就无耻!我在心中呐喊,却没胆说出口。

想起这条嘶嘶虽然不太可靠,但好歹是个会法术的妖怪,我抱着一丝希望开口:「你会治病吗?」

白锦瞧了我一眼,又出现那种理所当然的表情,「你何时看过──」

「好好好,我知道。」要不是怕又被我爹说无礼,我巴不得一把捂住白锦的大嘴巴,就怕他祸从口出说溜嘴。「那……你知道他们为何会变成这样吗?」

「待我观来!」

白锦站定,侧身悬起一脚,举掌搭在额前,朝离他最近的年轻汉子扫了一眼。

大概最近茶楼的说书内容是孙猴子大闹天宫吧?我根据那怪模怪样猜测。

「吃坏肚子。跟我一样。」

「蛤?」

「啊?」

蛤的是我,啊的是我爹。但总之意思一样。

「我前些日子不是吃了粉条闹肚子?」

我愣愣点头。

「那些人跟我一样。」

「为什麽──喔,我懂了。」

原本我想问为什麽你只有肚子痛,他们却变成人不像人,动物不像动物的模样?後来才想到,大概是人妖有别,体质有差吧?

「你懂什麽?」

「懂你百毒不侵啦。」我还是没忍住,将白锦一下子凑得太近的脸推开。

「哪有?我会亲你啊。」

「七六五四三二一、卧看牛郎织女星!」

我乱吼乱嚷妄想把某妖的胡言乱语盖过,即刻决定在东窗事发前赶紧把这条祸害拎走。

「既然是因为吃进毒粉条引起,那我就放心了。欸,也不对。总之阿爹您小心点,别嘴馋吃下肚就好。我忽然想起还有一家货款没收,先去收了。再会!」

丢下一头雾水的阿爹,我顾不得礼节,撑好伞拉了白锦就往大街上走去。

「大白天哪来牛郎织女星?」

往後瞧确定我爹没有追出来後,我甩开白锦的手,语气冷淡,「上回诓我大白天有流星的不知道是谁?」

「谁啊?」

白锦把被甩开的手重新牵好,一脸无辜。

「……大街上别拉拉扯扯,难看。」要是三传四传传到我爹耳里,那还得了。

「人太多,我怕走丢嘛。」

嘴上说着,白锦却放开我的手,只是靠得近了些。

大概是他难得乖乖听话让我很不习惯,我握了握有些怅然若失的手掌,乾脆把伞换只手撑着。

怪病的传染情况比我想的严重。街上充满各式各样飞禽走兽的叫声。有人躺在医馆外的草席哀号,有人一路狂奔撞倒摊贩,市集闹哄哄乱成一锅粥。

除了回家睡觉,我能不能帮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