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守在後院入口的护院走进湖心水榭,向来不近女色的我突然理解,为何自古以来温柔乡是英雄冢。
一名艳若桃李,目灿如星的花娘跪在楼主身後,应拿来弹琴拨弦的纤纤素手为他搥背按摩;黑发披肩,面容娇美的花娘则在替楼主按摩据说断骨重伤,现在看来根本活动自如的双腿。头牌的珠艳则柔若无骨般倚在楼主怀里,哼唱着不知名的曲调间或几声妖异低笑。旁边还有一位湖绿衣裙的花娘正弯腰在小桌上布置菜肴糕点,碧绿抹胸下的春色呼之欲出让我羞得赶紧别过头去。
被各式绝色环绕的烟花楼主已改换一身衣裳,素雅脱尘的银缎长衫襟口微敞,双眼半睁半闭,似乎正听曲听得入迷。
直到总管的脚步踏进水榭,才打断这天上人间的美好光景。
楼主望着总管手上那碗乌漆抹黑的汤药眉头打结,「……可以不喝吗?」
总管面无表情回应:「信不信我把接好的脚骨再折断?」
「你才舍不得咧……」
楼主虽小声抱怨,仍乖乖灌下汤药。末了赶紧抓几块甜糕塞进嘴里,却一时岔气却让糕渣呛到,咳得呼天抢地。
众家美人瞬时闪的闪、躲得躲,腾出空间让上前查看的总管大人拍背递茶,殷勤照顾。
「有奸情。」
「我也这麽觉得。」回完话才想到这里是谁的地盘,我朝白锦低声纠正:「你又乱说话,要说『隐情』。」
「奸情也是隐情的一种啊。」
相较於白锦的光明磊落,我突然觉得自己为了不开罪金主的种种妥协,实在矫情。
在我俩窃窃私语之际,眼前的混乱已平。
总管将一壶西湖龙井端上桌,「二位若看戏看累了,不妨稍坐品茗。」
「……蒙您款待,失礼了。」
我和白锦只得依言入座。端着茶杯,望着眼前又恢复楼主被後宫、咳,後院佳丽环绕簇拥的场面,不知该如何开口商讨赔偿事宜。
约莫是我望着楼主的视线太热烈,他突然停下对满桌糕饼大啖的动作,朝身旁轻勾手指发话道:「来人啊!喂公子吃饼。」
「不不不!我自己来就好。」为显诚意,我赶紧拿了一块桂花糕往嘴里送。
正由美人为他拭去唇边糕渣的楼主瞧了我一眼,「那……帮公子擦脸?」
「谢谢我不想擦脸。」
我正要抹去唇边糕饼屑却被白锦凑过来亲个正着。
白锦舔了舔唇,笑得很愉快。「嗯,甜甜的。」
我急忙朝空中乱拍几下,「欸?怎麽有蚊子?好多只!」顺势也一掌拍歪白锦那张意犹未尽的脸。
要不是顾虑有旁人在场,我一定拿角落那只铸铁茶壶往某嘶脸上砸去,毁嘶灭迹为民除害!
「雩非,你又吃成这样。」
面冷心热的总管大人适时出声为我解围,让我感激不已。
楼主旁若无人拉开衣襟,拾起掉进衣内沾在胸上的糕饼渣。「捡就捡嘛。」
结果总管更火大。「在人前庄重些,不像样。」
「大家都是公的有什麽关系?」
就像被爹娘拧着耳朵唠叨的顽童,长辈指向南,他偏要一路向北不转弯。楼主索性扯开衣襟,效仿王羲之连肚子都露出来,盘坐在软榻上和总管大眼瞪小眼。
先不管他把人用公、母区分是否合宜,「大家都是」四字着实可议。
扣掉我和白锦,总管和长相俊美但胸前一片坦荡的楼主大人是公的无误,剩下三名之前没见过的花娘和头牌花魁的珠艳……
「大家都是?」
总管大人负气到角落烧水去,得空的楼主朝我点头,回应我不小心说出口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