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个赝品啊?”秦奕道:“虽然是陆九陵的,但就一个赝品还花那么多……”说到这里,他突然住了嘴,看向秦谏,笑道:“我无所谓,我不懂画,是她喜欢,不关我事。”
秦谏回答:“陆九陵的画确实好,真迹难得,能有好的赝品也不错。”
这时秦奕问程瑾知:“嫂嫂知道陆九陵吗?”
程瑾知笑着摇头:“是什么人?”
秦奕看看秦谏,兴奋道:“是我大哥的仇人,大嫂平时可记得千万别在大哥面前提他。”
秦谏冷笑:“你现在不就在提么,我可有怎么样你?”
秦奕道:“那是有大嫂在,你不敢。”说着便继续向程瑾知介绍:“大嫂可知,我大哥五岁能作诗,八岁能写文章,从小就被誉为神童?”
程瑾知笑了笑:“我自然是知道的,那阵神风都吹到洛阳去了。”
“但当时在南方,也有另一个神童,江南才子陆淮,也就是刚刚说起的陆九陵,他与我大哥同岁,据说也是从小聪慧,两人同时考过童试,同时中举,也是同一年会试,当时别人都说南陆北秦,两人都是当地乡试解元,到会试那一年,所有人都猜谁能中状元。
“为这事,南北文人都能吵起来,考试之前还兴起一股押注风气呢,南人都押陆淮名次比大哥高,北人都押大哥名次比陆淮高,争得不可开交。”
珍姐儿问:“那然后呢?”
谢思衡同她道:“自然是大哥胜出,因为大哥中了状元。”
珍姐儿恍然大悟:“对哦!”
秦奕继续给程瑾知讲:“后来会试结果出来,共有六十人上榜,不分先后,大哥和陆淮都在上面,只等之后的殿试。
“可在这时候,有个弹劾,牵出一桩大案,主考官刘述被查收受贿赂,泄露考题,上榜的多名进士都在他手上买过考题,而他正是江南人,陆淮进京后也去拜访过他。
程瑾知看着秦奕沉默不语,似乎等着他的答案。
秦奕道:“刘述被斩了,行贿者入狱,而陆淮,没有证据证明他行贿,但嫌疑太大,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提前知道考题,所以皇上网开一面,没判他入狱,只判了他取消会试成绩,终身禁考。
“当时多少南方人不服啊,他们说以陆淮的才华绝不需要行贿,说若让他参加殿试,一定能将赢过大哥,还说大哥得知陆淮卷入科场舞弊,高兴得在八仙楼大摆筵席……”
秦谏不屑地冷哼一声,没管他,给珍姐儿夹了一只鸡腿。
再抬眼看程瑾知,见程瑾知平静地看着秦奕,倒没有特别的情绪,没有好奇,没有惋惜,也没有高兴或是不平。
或许,她早听过这桩案子,只是并不知道陆九陵是谁?
秦奕继续说:“总之,虽然大哥中了状元,但很多人觉得是他运气好,偏偏陆淮倒了大霉,遇到个出身江南的受贿主考官,如果没有这桩事,说不定中状元的是陆淮。
“后来陆淮就离开了京城,游历天下专心画画去了,倒是很快有了些名气。不过对大哥来说就不高兴了,他不爱听陆九陵这个名字,会让他想起自己被人说拿状元是运气好。”
程瑾知回道:“大概是命数吧,不管中没中状元,他们一人在东宫任职,前途无量;一人成了画师,小有名气,都有了自己的路。”
谢思衡朝她看过去一眼,细细琢磨着她的话。
他发现她虽也年轻,心境却平和,她能第一时间接受许多的事,然后平静应对,这很让人敬服,却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似带着一点沧桑,一点认命和无奈,对,似乎她不是个十八岁的少女,而是经历过许多起起落落,从而看透了这世间的中年人一样。
怎么会这样呢?
程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