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是奔丧的。
在三天前,他的母亲在海城最好的医院,用打湿的布盖住了自己的脸,窒息而亡。
而他,控制了多年的抑郁症,终于再也无法压制,爆发了。
他的父亲亲自去学校为他办理了休学手续。
当时在校长办公室里,校长很痛惜的说:“宁云熙是个很好的学生,希望他早日康复回校上课。”
而一向自负的父亲却在走出校门的一刻,冷冷的对他道:“你如果不转专业,学金融,你就不会发病!不会休学!不会成为一个一事无成的人!”
宁云熙用同样的冰冷的话回复他的父亲:“我只想老妈活着,别的什么都不想!”
“是云恩害了她!”
“到现在你还说是云恩的错,她都已经死了!”
“难道我有错?我生了你们养了你们……”
“我们是人,不是你赚钱工具,记住,不是我们选择你当父亲,是你选择生下我们……我们从来没有说不的权利!”
两个男人差点在车内打起来,坐在副驾上的陈雪回头,忍不住道:“宁总,云熙刚服了药,请您不要刺激他!”
宁开军面色铁青的道:“停车,我下车。”
车子停下,打开车门第一抢先跳下去的却是宁云熙。
白色的身影,在渐黑的海城马路上奔跑着。
天空下起了小雪,四周的商铺挂出圣诞白胡子老头,放着那首流传广泛的曲子。
情侣们在街头亲昵的走来走去,热闹的大街上,聒噪而喜庆,透着青春与爱情的气息。
置身于此的宁云熙,却只觉得自己分外的孤单,他爱的人就在这座城市里,可是已经永远不能陪伴他了。
宁开军叫司机开车跟着宁云熙,一路开了约半小时,宁开军由之前的愤怒,渐渐变得平静,直到看到宁云熙站在桥边徘徊不前时,他的神经也高度紧张起来。
他大叫:“靠过去。”
陈雪:“不行,宁总。云熙现在很不稳定,他在自我克制,但你不能逼他太急。”
“他这……”
他握着车门的把手,几度想冲下去,就在前几日,被张总抢了一单生意,这一切让他的心情都极度不好。
去医院时,老婆又跟他闹,他拂袖而去,不想居然成了永别。
此时,宁开军的脑子里回闪着,当年的画面。
那时的云恩跟现在云熙情行类似,当她知道她生的小孩子被送人了,发疯的逃跑出去找孩子,他叫人开车在后面追着。
追得太近,他又气急败坏的骂了云恩,不想女儿应激反应不管不顾的冲向了路中央。
他急得打方向盘,想去拦下迎面开来的车,可是车速太快,发生了意外。
几车相撞下,云恩的身体飞上了天空,那一刻宁开军只觉得心脏都被揪出来,失神间,便看到云恩躺倒眼前,血缓缓的从她的口鼻间流出,染红了她白色的裙,印象中本是一张爱笑的脸,与眼前一张含恨的面容重叠在一起。
痛得宁开军恨不得自己能以身代之。
宁开军心头撞击了一下,脸上稳了稳神,才没有露出破绽。
那件事,是个要带进坟墓的秘密,就是他老婆以死相逼,他也没有说出真相。
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说:“死了的,一了百了,可我呢?我却在活着受罪。”
“您多注意身体,不过希望您了解受罪的不只您一个。” 陈雪提醒道。
“如果能不让我儿子受罪,我愿意拿一切来换。”宁开军沉思了片刻,他蓦然发现,自己已已不能再失去什么了。
说着,打开车门走下去,步子有些沉重的站在宁云熙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