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真扑到他的胳膊上,狠狠的咬着,白森森的牙,似乎要把他的肉咬下一块,要把他的骨头嚼碎。
他闭了闭眼,身子向地上滑去。
而他的目光,却向吴忧的方向看去,两个人四目相交时,痛苦、内疚、更深的是害怕。
穿着最华美衣服的人,此时被揭掉了那层假饰,把身体最丑陋的部分暴露在他最在意的人面前一样,连一个眼神都是侮辱。
吴忧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那些伤口,他从不提及,却真实的可怕。
血腥味在病房里蔓延开来,吴忧扑到于真的面前,却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电视里,拿东西把咬人的砸晕,是最快的方法,但那只是电视。
她不敢下手,无能为力的看着,最后伸手扶在于真的肩头上,战战兢兢的喊了一声:“他是你儿子,是你儿子,你不能这样对他。”
于真分辨不出声音一样,牙齿越咬越紧。
吴忧急了:“宁云熙,我去叫医生,我去叫医生。”
“别去。”她的身体还没有走开,便被大力地拖曳到他的身边,指间用力的捏着她,往他的方向一拖,她扑在他的脚下,“他们会给她打镇定剂,那东西打多了会上瘾。”
吴忧没法看下去,她慌乱的想,什么可以替代镇定剂,总不是宁云熙的肉吧。
那,不行,宁云熙会被咬死的。
手摸到一人圆圆的东西,是苹果。
她想也不想,握着苹果,递到于真的嘴边,像个乞求噬血魔鬼不有吸血的可怜人一样:“请你不要咬了……好妈,你看苹果,苹果甜得很。”
于真慢慢放松了口,狰狞的五官有了一丝人气,她缓缓抬头看吴忧:“你叫我什么?”
吴忧脑子飞快的转,脱口道:“云恩妈妈。”
“妈妈?”于真缓缓靠近吴忧。
“是,云恩妈妈。”
“你再叫。”
“云恩妈妈。”
于真呆滞的脸,突然笑了一下。
“你哥哥说,你再也不来了。”她慢慢的说着,“我以后再也见不到我的云恩了。”
“我……”
于真突然对宁云熙大叫:“是你,都是你,你为什么不接云恩的电话,她上吊前,打了你的电话,是你为了你的竞赛,把妹妹害死了。”
宁云熙坐在地上,眼眶泛红,呆呆的看着于真。
她越说越激动:“你为什么不去死,你说云恩活着,你骗人,你跟宁开军一样,都是骗子,你们挖了云恩的眼睛,你们是魔鬼,是杀人犯,自私自利,你们眼里只有钱,从没有关心云恩想要什么,她是个可爱的孩子,你们为什么连她的孩子也不放过。”
于真的话,如久悬在宁云熙头顶上的利剑,闪着寒光,一点也不留情的直刺他心尖上最软的那小块地方。
他一直坚持不懈维护的宁家体面,还有为为人道那点属于他的可怜尊严,最终,四分五裂。
他像一个被剥了皮的灵魂,徒有虚名的浮现在地面上,早早的没了可以观瞻的人形。
以往他会把这些话,当成对母亲造成伤害应承担的责罚,神经麻木不仁的借口。一次次忽视那些日日夜夜咬噬得千疮百孔的心尖,只把涌出的一股股痛苦,当成一剂又一剂治愈自己罪孽伤口上的良药。
他对母亲的各种辱骂、撕咬,都来者不拒。
直到吴忧的出现,看似结疤的伤口,从麻痹中有了感知力,他希望有一个人也能知道,他的心是肉做的,也会流血,也会疼不欲生,更会生不如死。
医生终于闻声而来,两个护士,架开了于真,医生飞快的举起镇定剂,尖利的针头刺破皮肤,她红着眼仇恨在眼底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