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急着看自己如今的模样,反倒是细细盯着床边青年睡着的、露出的半边脸。

江让睡得并不好,这段时间他的眉头似乎总是蹙着的,连睡着的时候都不曾放松,beta瘦了很多,半覆面的下颌轮廓格外清晰,以至于显得过分伶仃。

杭柳出神的看着,苍白的嘴唇轻抿。

他总是容易盯着青年出神,明明那张脸早已被他用视线一遍遍描摹得透顶、镌刻入骨,可他还是控制不住的去想、去看、去渴求。

指尖传来一阵温热濡湿的触觉,温柔的、暖呼呼的鼻息打在指腹,像是冬日里水壶冒出后氲散的水汽。

杭柳不自觉一惊,漆黑的目看过去,果然对上了青年睁开后水蒙蒙的眼。

他下意识收回了手,抿唇,轻轻垂下了薄白的眼皮。

像是又变回了曾经的羞涩、绵软、温柔的杭柳。

江让直起了腰,因为长时间趴着休息,另外半张脸被压出一道漂亮的红痕,唇边的笑容勉强而暗淡。

喁稀?狻?

青年努力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粉饰太平,他取过保温杯,倒了些水递给杭柳,殷切道:“阿柳,喝点水吧,你睡了很久,应该很渴吧?”

杭柳没有接水杯,他的额头包裹着厚厚的纱布,白纱布上渗出隐约的鲜红,看上去便显得愈发病弱无助了。

江让叹气,在对方柔柔的注视中,还是任劳任怨地亲自将水杯递到青年的唇边。

杭柳这才轻轻垂眼,乖巧地、小口地嘬着水液。

许是喝得急了,青年呛得低哑咳嗽了起来,一张瓷白的脸憋的通红,飞溅的湿润水珠慢慢从他的脸颊往下滑落。

江让便又给他顺气,拍抚后背。

从头到尾,杭柳都没说一句话。

好半晌,江让像是彻底败下阵来一般,beta按了按太阳穴,叹气道:“阿柳,你刚醒,现在不和我置气好不好?你想问什么,我都和你说。”

这是两人曾在乡下时候相处的一个小默契。杭柳性子柔软,江让又过分木讷,是以,为了让对方知意识到自己情绪不高了,杭柳便忍着不说话,直到对方肯对自己敞开心扉。

许是江让也因此想到了从前的事情,面色柔软了许多,再加上未婚妻昏迷的这几日时间,也足够他想清楚一些事情。

江让到底舍不得杭柳伤心,也不希望对方因为他变得极端、应激,更担心青年会真的因此产生自寻短见的想法。

索性他与戚郁不过是交易一场,等交易结束,钱货两清,便也没有什么多余的纠葛了。

所以,当未婚妻再次问出他为什么要与戚郁纠缠不断的问题时,江让抿抿唇,犹豫半晌,还是轻声告诉了青年真相。

beta认真的盯着杭柳道:“阿柳,其实我之前一直都是骗你的,我爸的病......从来没什么募捐或是好心的友人,戚郁也不是无缘无故帮我的,我与他之间......有一个交易。”

“他需要一个孩子,而我需要钱。”

杭柳咬唇,看着青年的眼慢慢红了,他咬牙嘶声道:“他怎么能那样对你!”

“阿让,”他的语气变得悲哀了起来,眼中的泪剥皮抽筋似地牵连着心碎的眸光,慢慢顺着脸中滑下,青年哽咽道:“对不起,是我没有注意到你的不对劲,我们慢慢还他的钱好不好,你、你别再......”

江让平静看向杭柳,他从未如此坦诚过、甚至近乎将自己赤.裸地展示在另一个人面前。

他说:“阿柳,我已经没办法回头了。戚家有权有势,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他不会放过我的。”

杭柳一瞬间心乱如麻,真相总是远远比人们想象的还要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