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阶层不同、思想不同,权贵愿意施舍他可笑的爱去迷惑、圈禁一只灰扑扑的雀儿, 在对方看来, 那大约是对雀儿天大的恩赐。
他江让有什么资格去拒绝?
不点破,他们或许还能虚伪的恩爱下去, 寻到转圜的余地;若是点破了, 撕了对方的假面, 届时难过的,只会是他自己。
毕竟像江让这般的普通人弱点实在是太多了,无论是劳作的父母、辛苦的兄长,还是他不值一提的未来、梦想,段文哲只需随口的一句话,便能令它们全然湮灭。
尊严算什么?
少年垂着眸,他端坐在宽敞堂皇的客厅饭桌间小口小口用餐,黑色的长睫掩住漂亮湿润的瞳孔。
他想,穷人的尊严,一文不值。
可即便是这样,江让也不想就这样认命。
他还有机会,而这个机会,就是戳破他泡沫一般的爱情幻梦的主使人。
或许对方是段家的对家、又或许是看不惯段文哲的人,总之,那人应当十分乐意看这样一出大戏。
“阿让?阿让?”
男人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如同鼓着气泡的海水般响起。
江让微微回神,眸光轻颤道:“嗯?”
段文哲俊秀温雅的面上露出几分无奈的笑,声音清雅:“又在发呆,最近这是怎么了?是待在老宅太闷了吗?”
男人说着,有些苦恼道:“可是医生说了,你体质不太好,出去容易受凉,会引发咳嗽的。”
江让动了动黑眸,嘴角慢慢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少年抿唇道:“文哲哥,你太操心了,我哪有那么娇气。”
段文哲低笑一声,男人替少年理了理耳畔凌乱的碎发,温声道:“我是你男朋友,不操心你操心谁?”
江让有些不好意思地动了动乌眸,白玉似的面上覆了层薄薄的潮红,他扫了眼饭桌对面身着黑色西装、手戴银戒,面容与段文哲极其相像却又略显疲惫冷厉的男人,低声对身侧的男友道:“好了,你哥还在呢.......”
段文哲唇畔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他慢条斯理地扣住少年骨肉匀称的手骨,轻轻摩挲,甚至毫不避讳地微微垂头落下一吻。
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说不上来的亢奋,似笑非笑地瞥了眼垂眸舀汤的段玉成,笑道:“我大哥在又怎么样?他先前还祝福过我们呢,看到弟弟和弟媳这么相爱,作为长辈,应该很欣慰...大哥,你说是不是?”
江让只觉段文哲的表现有些太过了,男人似乎将自己的兄长当做了假想敌,在刻意地试图激怒对方、或是向对方炫耀。
江让不喜欢这种被人当做勋章一般炫耀的感觉,而除却这种微妙的不适,还有对段文哲不可理喻行为的尴尬与厌恶。
不说其他,江让根本从未与段玉成真切接触过,除去曾经将对方认错的那一次,平日里,段玉成和他在段家老宅中也不过是冷淡的点头之交,两人连话都没说超过三句。
果然,段玉成似乎也对自己弟弟莫名的敌意十分不喜,兄弟俩分明是同一张脸,可段玉成就是显得更加成熟肃然、克制森冷。
男人眉心紧蹙,唇角微动,冷厉道:“食不言寝不语。”
说完,他的眼神掠过朝他看来的少年,顿了顿,冷淡地别开眼。
段文哲眯了眯眼,慢慢勾了勾唇,倒真像是被兄长训斥后听话的弟弟。
江让只觉得氛围古怪,垂头吃完饭便借口犯困打算离开。
段文哲却轻轻扣住少年的手腕,微微抬起的狭长棕眸闪烁着深邃的光亮,他弯眸道:“对了,阿让,今晚我和大哥都要去参加一个宴席,你当我的男伴,和我一起出席,好不好?”
江让顿了顿,神色迟疑地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