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呦,家里好着呢!”阿妈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儿啊,你在京市那边咋样啊?马上过年了,你和争哥儿记得包点儿饺子吃,过年得吃点好的知道吗?别苦着自己,我和你阿爸去镇上银行给你存了钱,你自个儿取出来花......”

阿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江让靠在路边的电线杆子旁,心中触动,他轻垂着眼,应了好几声。

阿妈说着说着,顿了顿又道:“争哥儿还没怀上?让宝啊,你平时也努努力,阿爸阿妈都等着抱孙子呢!”

“说起来,你哥最近跟我们打电话都跟个瘟鸡样,你多训着点,知道么?别给人翻天了踩你头上了!”

江让蹙眉,张了张唇,约莫是想问什么,到底还是没问出口。

他难免想到当日自己被骗回地下室看到的荒唐场景,已有一个多月了,这一个月,他和江争可以说是一句话都没说过。

江让知道自己话说重了,可他也实在没办法了。

江争死活不肯走出那道封建枷锁,甚至开始剑走偏锋.......

其实江让最后还是没有把段文哲带回家,说到底,无论少年嘴上怎么说狠话,但他始终不可能真正狠下心抛下江争。

他永远忘不了当初那间狭小的土房子里,哥哥抱着年幼他,笑眯眯将糖果塞进他嘴里的模样。

他也忘不了,小时候高烧最严重的那日,阿爸阿妈都不在家,是哥哥背着他走了几里地,跪着求人带他们去镇上的医院。

他更忘不了他们曾手牵手走过的,十八年的路。

电话已经挂断了,江让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黑眸中的水汽微微洇散。

无论如何,一个月冷静的时间也足够了,过年了,他总得回家。

回他和哥哥的家。

...

江让回到餐桌上的时候,菜都已经上齐了。

舍友几人口味都偏重,来大排档多少都会点些酒水,今日也不知怎的,连啤的都一瓶没点。

几人没吃两口,便又拐着弯往江让方才那通电话上去问。

江让心里不舒服,便没吭声,只含糊说两句。

许是看出少年不太高兴的态度,舍友三人对视一眼,只尴尬赔笑,垂着头摆弄手机,不再多问。

没一会儿,店内一阵骚动,老板约莫今日在做什么春节酬宾活动,每桌都客气地送了不少酒水,有白的有啤的。

男人之间没什么尴尬是几杯酒解决不了的,再者,这酒水今天算是白嫖,不喝白不喝。

江让酒量不佳,但有心缓解气氛,便也跟着抿了一口啤酒。

只是,没一会儿,那三个舍友突然一个跟一个地捂着肚子喊疼,跑了厕所。

江让难免有些好笑,重油重辣加上冰镇的酒水确实容易拉肚子,加上几人最近熬夜熬得很,少年便也没有多加怀疑。

“叮咚。”

一旁舍友周路的手机不断传来信息送达的声音。

江让是个有边界感的人,自然不会随意去窥视别人的手机。

但好巧不巧,或许是赶厕所太急了,周路没来得及带上手机。

手机屏幕白幽幽的,不断跳出的消息像是一根根拨动理智的琴弦。

江让想了想,恐怕是有人这会儿有急事儿找周路,少年思索片刻,还是打算把手机送去厕所。

只是,当江让拿到周路手机的一瞬间,整个人便愣在原地,少年的瞳孔急剧收缩,眼睛瞪大到极限,以至于过度的眼白显出几分古怪的恐惧。

黑郁逼仄的眸中映出了一道刺目的备注。

――段学长。

而更令人觉得毛骨悚然的,是那个堪称恶心病态的聊天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