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因为动静过大,隔壁的张家婶子都劝道:“江让娃儿,别弄了,你家门锁了好几道,你本也就年纪到了,老老实实结婚才是正道,像我家崽子,下月不也要讨媳妇儿了,村里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江家屋里再没了动静。

江让双手抱膝蹲在地上,汗津津的面孔毫无颜色,活像是一尊不会哭不会笑的石像。

时间也不知过去多久,直至屋内那扇小到只能余下头颅的顶窗逐渐变得漆黑,门外才传来了锁链的动静。

少年面无表情地抬眸看过去,他整个人看上去像是被水洗了一遍,白皙的下颌角因为长久地钉在膝上,抬起几分的时候,都洇出湿红的一片。

“让宝!”

门终于打开了,来人看清楚屋内情形的一瞬便克制不住地痛呼出声。

只见那阴惨惨的房屋内四处狼藉,菜刀、砖头......任何想的到想不到的东西都堆在少年的脚踝边。

而桌上遗留的菜食,动都不曾被动过。

“让宝、让宝......你别吓哥哥......”

粗糙却温暖的手掌颤抖着抚摸着少年惨白的脸颊,江让迷迷糊糊地睁眼去看,天色很暗,他看不清江争的脸、表情、动作。

但他能感觉到,哥哥在伤心、在害怕。

江让动了动干裂的唇,他想道歉,想告诉哥哥自己没事的。

可他不能这样做。

他必须要坚定自己的决心,抗争到底,他要对自己、对哥哥负责。

于是,江让慢慢站起身,拨开江争的手掌,推开兄长温暖的令人依恋的怀抱,哑声道:“哥,我必须得走。”

江争几乎失力地站在一侧,像是一颗摇摇欲坠的、被人砍伐腰断的大树。

江让背上自己的书包,刚想要离开,却被随后赶来的阿爸阿妈逮个正着。

阿妈在看到屋内一片狼藉、以及少年明显要离家出走的模样,整个人都恍若喘不上气一般,她用力地锤自己的胸口,大哭道:“让宝、你这是要去哪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你现在为了违抗阿爸阿妈的意思要离家出走了吗?!你这是连阿爸阿妈都不要了啊――”

她说着说着,眉头皱得用力,声音也愈发虚弱,半晌脸色煞白,竟是一副被气得要栽倒在地的模样。

眼见阿妈情况不对,阿爸和江争都赶忙去扶人。

江让也被吓得不轻,几步跑到阿妈面前,抖着嗓音道:“阿妈、阿妈,你怎么了?!”

阿妈嘴唇微张地喘气,用尽力气也说不出一句话,只一味揪住胸前的衣物,面上风吹日晒的皱纹挤作一团,痛苦至极。

江让被吓得不轻,当即便抖着嗓音道:“快!快喊车送阿妈去镇上的急诊!”

阿爸在旁边看了眼江争,高大的男人垂了垂眼,面色灰暗,抖着唇道:“让宝,来不及了,镇上太远,车都停运了,我去喊村里的赤脚大夫!”

江让急的眸中含泪,整张脸涨得通红,急促道:“我、我也跟你一起去!”

江争却按住少年,黑睫压下眸中情绪,努力保持冷静道:“让宝,你和阿爸都留在家里照看阿妈,以防意外,我一个人去速度更快。”

江让这才冷静下来几分,这会儿哪里还记得离家出走的事儿,一手扶过半晕过去的阿妈,往房间里挪。

阿妈此时的状态看上去很不好,大声喘气,手掌始终揪着心口的位置,辛劳了一辈子的妇人如今孤零零躺在整理得干干净净的床榻上,看上去分外心酸。

江让一直守在床边,时不时替阿妈顺气。

阿爸在一边端来热水,叹气许久才道:“让宝,你也该懂事了。”

江让没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