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争慢吞吞、粗鲁地抹了一把脸。

他垂着头,看不清面色,只将地面上那一封封情真意切的信纸收拢到一起。

很厚的一小叠,抓在手上很有份量。

男人不言也不语,闷着头走进厨房,从地上捡起一个素日里家中不常用的大铁盆,再取些易燃久烧的苹果纸回到屋里,置放在地上。

随后,他像是生锈的机器一般,一步一顿地行至房里那小衣柜边的一个针线盒,掏空盒子,从最里面取出一个用稻草扎得栩栩如生的小人。

小人的正面用钉子扎了一张黄纸,纸上歪歪扭扭写着“段文哲”三字,背面则贴了一道鬼画符般的朱砂符咒,整个稻草小人看上去怪异无比,扭曲又脏污,仿佛被人泄愤似地踩了无数脚。

几乎是在看到那稻草小人的一瞬间,江争漆黑的眼中便恍神般的闪过几分恨意。

男人慢吞吞地走到卧室的中心,先是看了眼时间,确定余有足够的时间去接让宝放学,随后,才双膝跪到地上。

他先是点燃那几张易燃的苹果纸,丢进铁盆里,火光瞬起,那零星的火舌像是躲藏在黑暗中窥伺人类的妖魔。

江争头垂得很低,他将手边厚厚的一沓信件绕成一卷,弓下腰身,趴在铁盆边,眼睁睁看着那微弱的火光吞噬张张信纸。

它们逐渐变得扭曲、焦黄、不堪入目,细微的燃烧声像是谁在无声的尖叫。

火光大起,森森的红意映彻男人嫉妒到扭曲的面容,什么老实、自卑,通通都化作另一种叫人毛骨悚然的贪婪与渴望。

他嫉妒段文哲,同时也在羡慕段文哲。

形形色色的羡慕与嫉妒通过他的身体,叫他恨不得由自己替代了对方才好。

江争深呼吸一口气,迷雾似的烟扰得土屋内呛人无比,可他活像是感觉不到一般。

男人慢慢取下自己穿得破烂缝补的鞋,就着张牙舞爪的火光,漆黑怪异的眼紧紧盯着地上的稻草小人。

半晌,他高高举起那只鞋,用力地、仿佛掌掴般地打砸在地上的稻草小人身上。

一下不够,还有第二下、第三下,速度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大,甚至伴随着隐隐的、念咒般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