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文哲正在整理手边的资料,他客气伸手示意入座,这里分明不是他的家,男人却自然得仿若江争才是这个家的外人。
江争沉闷的眸中不自觉掺杂了几分如坟茔般的阴沉。
“江先生,”段文哲双手交叠,微笑道:“不用紧张,这只是一个访谈。当然,也怪我突然拜访,阿让或许还未来得及同你细说。”
“是这样的,我和阿让想将本地一些并不合理的习俗整理成册,发布出去,以期引起社会关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改变这些不合理的习俗与悲剧。”
“阿让最先想到的是亲如兄长的江争先生你,所以我们便打算邀请你成为访谈的主人公。”
江争其实根本听不懂段文哲的长篇大论,从头到尾,他只了解到一个重点。
是让宝希望他这样做的。
于是江争便近乎驯从地、机械一般地回复段文哲的提问。
一开始只是一些对于年岁的提问,这位段先生高高在上视线中对于底层人民的怜悯令他生出一种与生俱来的厌恶感。
但这些都尚且可以忍耐。
直到段文哲拿着笔的手微顿,微笑又不似笑的表情淡漠询问道:“冒昧问一下,江先生,听阿让说,他是被你从小带到大的.......啊,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询问一下你的真实想法,你真的打心底里接受年纪这样小的阿让作为你的丈夫吗?”
“毕竟你们之间相差的年岁实在太大了,其实你们之间更多的,应该像阿让说的那样,只是弟弟对哥哥的亲情吧?”
“江先生,”段文哲按了按自动的笔头,狭长温润的眼眸闪过几分凉色,他温和道:“其实你只是被这样落后的思想洗脑了,如果可以,我和阿让都很希望你可以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工作和人生,而不是被困在这个小村庄和阿让的身边。”
“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先资助你......”
江争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高壮的男人双手绷紧,额头边过分白的皮肤下鼓起一道夸张的青筋。
他看上去已经在拼命忍耐粗鲁的脏话了,男人的嘴唇近乎发青,他沙哑的嗓音近乎凄厉:“这位段先生,我不知道你今天说这么多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我告诉你,让宝是我的全部,我这辈子绝不会离开他!”
对比起江争夸张绷紧的憎恶,段文哲却依旧平稳温和,看上去愈发可靠可信。
他温和道:“江先生,我没有恶意,今天也只是想来帮助你.......但是你似乎对我的敌意很大?”
江争的指甲近乎扎进手心,他支起遒劲的双臂,咬牙冷声道:“段文哲先生,你在打什么主意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是个文明人,所以请你自重,让宝和我是从娘胎里就有婚约的,别想着不要脸的去破坏别人的感情!”
这段话过分直白,直白到体面如段文哲这般的人都冷下了脸。
江让已经在院里等了好一会儿,手边的书又翻过一页。
这次,门终于被推开了,脸色平静的段文哲走了出来。
几乎在看到江让迎上来的一瞬间,段文哲便叹了口气,语调委婉道:“阿让,访谈结束了,但我有些话想同你说一说。”
男人眉头紧蹙,低声道:“阿让,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哥哥对你有别的意思?他似乎早已将你当做丈夫了.......”
不可否认,听到这里,江让有一瞬的心乱如麻。
这几乎是他一直以来逃避、担忧的话题。
他自顾自地将兄长当做愚昧制度下被牺牲的产物,却从未真切地去问一问兄长真实的想法。
这或许也是一种胆小。
江让苦笑一声,好半晌,他才闭了闭眼,哑声道:“哥哥只是被他们洗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