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年,山中的城镇发展得愈发昌盛,随着道路的修整,公交车都在几年前引入了。

等下车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

江争身上背着江让的书包、衣物,跟在少年身后投币下了车。

两兄弟之间气氛难得安静,江让在旁人眼中是高不可攀、冷漠文雅的,可在江争面前,他只是会抱怨、会嘟囔的少年人。

他会同一周不见的哥哥分享自己的见闻,其实都是一些琐事,譬如衣服没有清洗干净、鞋子很难刷......他们似乎也只能聊这些,除此之外,不会更多了。

江让曾说漏嘴过自己对于哲学课上的一些思考、感悟,江争当时的表现实在令他印象深刻、甚至心疼。

当时的哥哥像个迷茫的孩子一样,愣愣的看着他,一句话也接不上。

江争无法理解少年口中的自由、民主、尊重,也无法理解青年的思想与抱负。

他的骨血早已被二十多年来的封建思想、封建糟粕彻底浸透了,他的价值观、人生观扭曲而无状。他习惯了不自由、不民主、不尊重。

江争就像是一只爬行缓慢的蜗牛,他或许想过跟上弟弟的脚步,但根深蒂固的旧思想将他整个人都捆缚起来,让他无法动弹。

他们之间,是此生都难以追上的差距与天堑。

两人沉默地行走在回家的路上,平溪乡有一个极大的湖泊,通过湖泊与潺潺的水流后,便能触碰到外界的地域。

但也不知今晚是怎么回事,待江让和江争走进湖畔的时候,发现有许多乡民正举着火把,神情愤怒。

江让一愣,黑漆漆的眼眸往人群中看,恰好看到了一个被人五花大绑,压跪在地上的纤瘦男人。

江让认识那个男人,他是村中老李家的等郎弟,前两年丈夫刚出生就死了,已经一个人守寡许久了。

身畔有人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手,江让下意识抬头去看,却看到江争在夜间的火光中难得显出几分冷漠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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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争轻声道:“让宝,别看了,你上了一天课也累了,我们先回家吧。”

江让迟疑了一瞬,刚想迈开腿离开,却听见人群中,那老李家的怒道:“这贱人真是伤风败俗啊,可怜他那小丈夫,刚走了没两年,他就耐不住寂寞,竟公然在李家偷.情!简直目无尊长,放荡无耻!”

周围的讨论声更大了,江让甚至隐隐听到有人在说:偷.情的贱人,就该被浸猪笼!

少年的身体隐隐颤抖起来,火光映照在他的额头,隐约显出几分细密的水光。

他知道浸猪笼是什么意思,那是旧时候的一种刑法,把犯人放进猪笼,在开口处捆以绳索,吊起来放入湖中淹浸。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深层的含义,猪笼原本是给猪用的,如果对人使用,就等于咒骂此人猪狗不如,如同畜生一般,即便“投胎也不得为人”。

江让的眼中一时间不由自主地被逼出几分泪意来,他止不住地想,那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啊,谁能有资格替旁人的生命做主呢?

旁的不说,那等郎弟不到一岁的丈夫已经去了,便是新娶新嫁又如何?

为什么一定要把一条人命拘在家里,眼睁睁看着他枯萎?

眼见那边的人已经将那瘦削沉默的等郎弟塞入猪笼中上绳了,江让忍不住急促地喘了口气,攥着兄长的手骨泛着莹莹的死白,连话音都不自觉带了几分干涩的哑意。

“哥,他们、他们怎么能这样做!这是私刑,是不合法的......”

话还未曾说完,江让便看到身畔的江争蹙着眉怜爱地看着他,男人的语调有些偏冷,甚至近乎淡漠、赞许。

他说:“让宝,你别可怜他,这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