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和启蛰、品物皆春。

在一个毫无预兆的日子,阿妈的肚子陡然痛了起来,白色微浑的羊水淅淅沥沥落了一地。

妇人也是头一次生产,她疼得满头冷汗,抖着嗓音喊江争叫上阿爹送她去镇上最近的卫生所。

江争当时吓得整张脸都白了,跑得嗓子发疼,说话的声音也结巴的不像话。

好在阿爹靠谱,明白江争的意思后当即喊上朋友,带上板车,将阿妈迅速送去了镇上的卫生所。

江争跟着一起去了。

那天几乎是他有记忆以来最为紧张的一日。

阿妈在昏暗的产房里撕心裂肺的叫喊,小江争就在跪在门口磕头,磕得头破血流也不停。

终于,在黎明即将破晓的一瞬,屋内终于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婴儿哭喊声。

江争心中一松,也无声地张唇,眼泪直往下淌。

他的小丈夫,出生了。

蒙着口罩的医生抱着花布襁褓裹着的孩子走出门,疲惫道:“母子平安,是个男孩子,孩子的亲属呢?”

小江争匆忙抹了抹额头淌下的血迹,紧张对医生道:“我、我是他的亲属。”

医生约莫是有些不信任,想要将孩子交给一旁的阿爹,江争却鼓起勇气,认真道:“医生,我是他未来的老婆。”

不过十岁的孩子,半个成年人高,说话的语气却成熟认真得不像话。

只这一句话,医生就明白了。

显然附近地区的等郎弟并不少,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

医生当即便将方才出生的孩子小心递给小江争。

江争紧张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可当他真正看到在他怀中闭着眼、面颊白生可爱的孩子时,他近乎奇异、温驯、安宁地沉静了下来。

江争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此刻的感受,他只有一个念头。

眼前这软绵绵、如云似雾的小家伙,就是要与他过一辈子的人。

从此以后,他的人生有了最明确的目标。

......

春来播种,也是农家最忙的时候。

自生产后,阿妈并没有休息几天坐月子就跟着下地干活去了。

在这样闭塞的山区、贫苦的地区,根本就没有坐月子的概念。

家里人都忙去了,照顾小江让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江争的头上。

但他也是个孩子,哪里有什么带孩子的经验,好在心细,时时刻刻都将小江让眼珠子似地挂在眼前,倒也没出什么意外。

江争一开始是听不懂小江让的哭声的,十岁孩子,再成熟也不明白小孩子为什么要哭,有什么诉求。

刚开始伺候小江让的每一天,对于江争来说都是焦头烂额的。

小孩子哭的原因千奇百怪。有时候是要进食、有时候是犯困、有时候是要拉臭臭、有时候是被闷得发热......

但好在次数一多,江争也就能摸清楚情况了。

譬如哭声急促又有节奏,呜呜地喊“nai~neh~”就是饿了;打哈欠,哭声不大,就是困了;哭声连贯、眉头紧缩、身体不断扭动,就是要拉臭臭了......

而当江争解决了宝宝的一切诉求后,小江让便会安静下来,红扑扑、粉嫩的一张小脸像蜜桃似的,葡萄似的眼睛盯着他咯咯地笑。

每每这个时候,江争的心都软的像是泡在蜜罐里一样。

满足感让他整个人都沉浸在阿妈所说的幸福、美满之中。

日子就这样缓慢软和地过着。

小江让可以吃了睡、睡了吃,江争却不行。

打从小江让可以见日头开始,江争就要开始帮衬着家里做家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