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泛出的银色如同鳞片反射的光晕,以及萦绕在耳畔永远无法散去的蛇类嘶鸣。

它睁眼即为白日、闭眼便是黑夜,无尽洪流的时间似乎永远静止,那一刻,烟灰凝固在半空、风声定格、山泉凝固、火焰也显出了具体的形态。

毫无疑问,只有神的力量才足以如此随意掌控自然万物。

于是,蛊师们纷纷下跪、磕头,他们双手举过头顶,乞求神明的怜悯。

那一日后,谁也不知道‘神’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但一夜之间,所有的蛊虫都全然活蹦乱跳。

唯一异常的是,青铜鼎中最后爬出的并不是蛊虫,而是一条通体银白的蛇。

疫病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褪去。

沂高寨自此也多了一只无人认主的王蛊――白蛇蛊。

白蛇蛊掌控着所有的蛊虫,它大部分时候都沉眠于寨中,所有的蛊虫被它所牵制,出了沂高寨便再难有所进益,甚至会出现回退。

这也是后来蛊师们久不出世的缘故。

而这般活死人、肉白骨的神迹后来也愈发为沂高寨族人疯狂信奉,甚至,在后来越发悠远的岁月中,沂高寨的族人们在一次又一次的祭祀中逐渐发现,神可以满足他们一切的愿望。

只要他们愿意付出代价。

如楼胥回所言,他们于蛇神祭坛前定下的婚约,只怕是轻易取消不得。

或者说,便是有法子取消,只怕沂高寨那些狂热的信徒也不会允许有人在蛇神面前毁诺、言而不信。

江让不曾同寨中人交流,却也曾透过那一扇扇的木窗,窥见过那些深夜祭祀的、面色阴冷痴狂的族人。

他们队伍庞大,面容死板,眼眸凸出,身上罩着苍白的长袍,深夜捧蜡行走时,像极了丧葬时的仪式。

青年不敢多看,楼胥回倒是并不避着他,他告诉青年,一切都是正常的,神给予他们生命、聆听他们的心愿、实现他们的愿望,只要信仰?k,?k的福泽便会庇荫沂高寨的每一个人。

思及此,江让卡在喉头的话句也无力地被咽下。

青年忍不住想,似乎,自他睁眼开始,他便早已失去了一切选择的权利。

江让不知道自己从前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性格。

但楼胥回同他说的‘自己’实在太过陌生,陌生到完全像是另一个人。

似乎,在沂高寨、楼胥回的身边待得越久,他就愈发孤独、空冷。

无数次午夜梦回之时,总有一道声音在告诉他,他不属于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