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从小到大都与母亲相处的时日不长,陆响在面对陆母的时候态度颇为不自然,他连询问,都好似带了几分沉敛的紧张。
“母亲,父亲最近的情况好些了吗?我和江江上去看看他吧。”
陆母口中其实很少会出现什么否决的话句,但出乎意料的是,陆响的这句话,她并未应下。
女人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眼睫微垂道:“你父亲近来身体每况愈下,不能再受刺激了,你自己上去把事情同他说清楚就行了。”
陆响默了一下,下意识看向江让,在得到青年的颔首后,男人才略略放心地上了楼。
江让慢慢收拢手心,心知陆母约莫是刻意支开陆响,有话要同他说。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女人便放下了手中的茶水杯,含着细纹的眼角直接而平静地注视着青年。
江让微微捏紧指尖,心中不定,只觉得陆响说的话还是有些偏差的。
陆母不像是全然不关心儿子的模样。
陆母不知道青年在想什么,她只是慢慢张唇,精致描摹的眉眼显出几分疲惫。
杨韵华轻声道:“江让,你和陆响的事情,我曾经也有所耳闻。”
女人说着,眼神慢慢显出几分不含攻击性的锐利。
她道:“我知道,你是个有野心的孩子。我这些年忙忙碌碌,对那孩子到底有些亏欠,他应当也对你说过我们的情况。陆家不是什么正常的家庭。”
“这几年来,我能看得出那孩子确实很喜欢你,他从小没什么人来引导,性子肆意,眼里更是容不得一丝灰尘。可对你,他连绑架的、被折辱的事情都能轻描淡写地一笔揭过。即便是作为一位不称职的母亲,我也觉得难过。”
杨韵华慢慢叹了口气,她按了按额角,似乎在想改说什么。
江让死死掐着手心,只觉得心跳如雷。
他一直以为绑架的那件事瞒得很好――
没想到,陆响只是不在意。
江让有一瞬间险些控制不住得意的笑,亏得他之前那样担心,生怕男人知道这件事自己今后就再也掌控不住对方了,如今看来,陆响这个蠢货,早晚还得栽在他手上。
他心中如此想,面上却依旧是一副局促、苍白、唯唯诺诺的模样。
仿佛青年早已后悔自己做出这样的浑事,如今是惧怕又忏悔。
陆母大约是没察觉出什么异样,女人只是缓缓挪开眼神,又继续道:“那孩子死心眼,他认定了你,恐怕再难放手。他喜欢,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不好一味反对。”
“只是,”杨韵华温声细语道:“我只希望你日后无论如何,都能念着些你们二人的情谊,对他好一些。”
“我名下有很多产业,或许不能完全压过陆氏的风光,却也相差无几,你们二人若是感情顺遂,日后我的股份自然会交给你们夫妻,但你们若是离婚了,很多事情就都不好说了。”
女人略带风霜的眉眼含了几分意味深长,慢慢看着青年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江让当然明白,他简直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陆夫人的意思无非就是,他婚后若是和陆响好好过日子,除却陆家,还能另外得到杨氏集团的助力。
相对的,他若是功成名就后抛却糟糠之妻,对方估计也会给陆响留一些后路的手段。
江让是个聪明人,贪婪的聪明人。
面对这样庞大的金钱、权势、直通的青云路,他当然知道该怎么选。
陆夫人现下固然算是半威胁警告他,但若干年以后的事情,谁能确保不会出差错呢?
对于青年来说,婚姻是一条捷径,他可以慢慢谋划、徐徐图之。
他有的是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