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月的季节,夜间的晚风尚且潮凉,傍晚时分,天边忽地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场细雨。

并不宽敞的飘窗并未被紧密关上,于是那冷风便夹着细雨扑上杏色的窗帘。濡湿的痕迹如同雨日逐渐密布的乌云,一块又一块地蔓延。

外面的雨开始慢慢下的愈发大了起来。

于是,那湿痕便愈发扩散,蔓延在白瓷地板上,最终,它们迎着苍白的灯光,于地面映出几分灰色瘦长的人影来。

男人面色惨白,狭长的桃花眼平平垂着,眼睑下是一片青紫的、挟裹着深红的阴影。左额边微卷的发丝顺着他无力垂下的面庞遮蔽住一半的眼眸。

于是,那密密麻麻的黑发中便隐隐透出几分诡谲的猩红与死白来,乍一看颇为渗人。

陆响身上的西装皱巴巴的揉成一团,可他并不在意,男人的视线始终盯着手中紧握着的手机,眼眸空洞深黑,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淤黑沼泽地。

陆响修长的指节在机械性地不停滑动,一遍又一遍,白森森的手机光线打照在男人近乎枯萎的颊边唇侧,一时间竟显出几分恐怖的、无限循环的意味来。

他在打一个不可能被接通的电话。

江让已经一整天没有回来了。

而这已经是男人拨打的第345通电话了。

陆响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度过这漫长的两夜。

他只知道耳畔嘈杂的声音从未一刻地消失过。

这一年里的每一个低落时刻的自己都仿佛化作一只只拥有锯齿的蚂蚁,它们撕咬着他血淋淋的头颅,一遍又一遍地口吐人言,逼迫他去回忆的炼狱中接受惩罚。

第一次去拉投资陪着笑的自己、做了满桌饭菜却等不到爱人身影的自己、时常呆呆盯着手机信息框的自己.......

一年的时间能够改变的东西有太多,甚至连那样一位叛逆到与家庭断绝关系的大少爷都学会了弓下脊背,将双手探入肮脏的淤泥中。

陆响以为自己得到了爱情的眷顾,他以为他要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小家了。可实际上,一切都好似梦幻泡影,在日光的蔑视下,那样虚浮如空中楼阁的爱情,终究还是轰然倒塌了。

可他到底是不甘心的。

他不肯相信,经历了那样多风雨坎坷的他们,好不容易修成正果的他们,青年会忍心一并抛弃。

江让不会是那样的人的。

一整年的时间,无数次的耳鬓厮磨、温柔相待。甚至,陆响一句创业,江让便将所有的存款都拿出来,眨也不眨地交给他,这对于普通家庭的青年来说,近乎是将半条命托付给他的信任。

纵然他们后面有所矛盾,却并没有到无法解决的地步。

陆响无法相信江让会出轨背叛自己,青年一定是有什么苦衷,或许是纪明玉那个畜生引诱的也不一定。

因为抱着这样的想法,陆响一直在等待着、隐隐期待着。

整整一天一夜,他都始终期盼着那扇被用力带上的大门会被再次推开。

青年或许会垂着头、红着眼,如同往常的每一次一般,用那样令人心碎的温柔眼神注视着他,告诉他,他其实是爱他的,他这样做,都是有他的苦衷。

甚至可以说,只要江让回来了,愿意回归家庭,哪怕是随意的敷衍,陆响都不会过多计较。

可时间一分一秒地远去,如同催眠般的秒针走了一圈又一圈,该回家的人,却始终不曾归家。

于是,第二日的陆响开始从早到晚地打电话,他甚至不乞求他的妻子回家,只要对方肯接他的电话,告诉他自己是否安全、身处何处、什么时候回家,就足够了。

不回家没关系、不解释没关系,怎么样都没关系,他只希望江让能接他的电话,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