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口,听到消息的林素华抱着乐乐急匆匆回来,看见庄保荣的惨状,扑到他身上放声大哭:“保荣!保荣!你不是在外面混得好好的吗?怎么会弄成这样?谁敢对你下这样的毒手?到底还有没有天理啦?不行,咱们不能被人这么欺负,我这就去报警!”

庄保荣被林素华哭得头疼,又知道那些放高利贷的人黑白通吃,根本惹不起,急得拽住她的衣襟,使出浑身力气,结结实实抽了她几个耳光,骂道:“丢人现眼的娘们儿!现在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吗?还不赶紧扶老子进屋,给老子看病?”

林素华捂着紫涨的脸皮,强忍住眼泪,一手扯着哇哇大哭的乐乐,一手搀起庄保荣,对庄青楠说:“青楠,快把你爸扶到屋里,再去你舅舅家借辆平板车,咱们拉着你爸去市里的大医院看病!”

庄青楠强压着心里的惶恐与烦躁,应了一声,跑前跑后地忙活起来。

林广泉虽然嫌这个妹夫不争气,遇到大事还是展现出几分厚道。

他把妹妹一家送到医院,办好手续,预付了一部分费用,带着庄青楠和医生沟通病情。

庄保荣的小腿骨断得稀碎,脚筋被利器挑破,又在路上耽误了太长时间,预后并不理想。

医生的意思是,病人就算手术顺利,又按照要求定期做复健,也很难再站起来,大概率要在轮椅上度过后半生。

庄青楠把情况如实地转达给父母。

林素华不愿相信家里的顶梁柱就这么倒塌下去,坐在床边哭个没完。

庄保荣则端起床头柜上的热水,泼了庄青楠一身。

庄保荣生怕她们挑战自己的威严,因此变得比以前更加蛮不讲理,更加凶悍,连脖子上的青筋都高高鼓起:“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告诉你们,只要还有希望,哪怕倾家荡产,也得给老子治病!”

他用力拍打着床板,对两个女性发号施令:“林素华,你把咱家的钱全都拿过来,告诉他们,要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青楠,从今天开始,不许再去学校!你爸都快残废了,你但凡有一点儿良心,就该老老实实在病床前伺候我!”

最坏的预想成真,庄青楠心里“咯噔”一声,连说话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一个“孝”字压死人,她再不情愿,也得履行身为子女的责任。

林昭从亲戚口中听说了庄保荣的事,好不容易等到休息日,立刻赶到医院看望庄青楠。

“听说你跟老师请了长假,大概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上学?”他满脸焦急,把牛奶和营养品递给她,又从怀里摸出一盒还带着热气的绿豆糕,示意她趁热吃,“看病要花不少钱吧?你家里还撑得住吗?以后打算怎么办?”

庄青楠和林昭并肩坐在楼道里的台阶上,头顶的声控灯忽亮忽灭,洒下冷冷的光线。

她拿起一块绿豆糕放进嘴里,细腻的糕点入口即化,留下绿豆的香气和沙沙的口感,心情却没有任何好转。

“阿昭,我……我可能暂时上不了学了……”庄青楠沮丧地闭了闭眼睛,跟林昭说起心里话,“我爸的手术还算顺利,可他生活没办法自理,又需要定期做复健,我妈要照顾乐乐,这件事只能落到我头上,我推不掉的。”

她顿了顿,又说:“我们家本来就没多少存款,现在已经花得差不多了,就算我顺利读完高一,也没钱读高二、高三。”

所以,她已经做好最坏的准备。

如果运气好,她把庄保荣这边安顿得差不多,跟着镇上的女孩子们出去打工,多攒点儿钱,过两年还能重回校园。

如果运气不好……她不敢往后想。

闻言,林昭急得站了起来,高声说:“不行!你学习那么好,怎么能让几千块钱难住?钱的事,我来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