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就是出来躲清静的。
青灰暮色降临,裴玉下楼,踩着黄昏和黑夜的模糊边界,沿着大道两边的步道散步。在这座陌生的城市,她没有熟人,是完全自由的,非常自在。
可老天没有放她轻松,听歌的耳机响起铃声,是她凌晨刚从免打扰状态中放出来的梁靖森。
现在天高皇帝远,她无所谓地接听:“除了吹雪的事,其他事我……”
“来机场接我。”
“……”
裴玉顿觉不妙,说不出话。
梁靖森沉声重复:“我在天河机场,来接我。”
裴玉喘过气来,声音绷住:“我……我回京了。”
听筒静默两秒,梁靖森毫不客气地戳破她,冷呵犀利:“原地起飞回来的?”
“……”
“购票软件的密码这么多年都没换,挺好猜的。”
“……”
裴玉胸口闷闷的。半晌,她无声叹了口气:“你真的,非常坏。”
梁靖森都应下,口吻不在意:“知道就好。”
“……”
裴玉攥着手机的指节用力至泛白,半天都没回血。梁靖森这几日愈发的有耐心,没有挂断,不疾不徐地开口:“你是想带球跑吗?”
闻言,裴玉脸色唰地透如纸色,感觉胸腔里有什么东西翻了个方向,涩然不适。她深吸气,声音艰难用力:“你放心,我没有想拿孩子勒索你的打算。”
“我不是这个意思。”
梁靖森似乎还想说什么,被裴玉凛声打断:“你不用多说,我现在就去买药。”
她直接挂了电话。
机场广播的余音未消,四下陷入死寂。梁靖森表情骤然凝固,眉眼凝着浓稠的寒意,裹在昂贵西装下的长腿突然疾行,最终变成狂奔,像把寒光凛凛的刀,劈开人潮。
他再联系不上裴玉,只能换人打电话。裴玉交近的朋友他能联系上的只有云浅,他托她帮忙问出裴玉的地址。中间花费了一点时间,云浅的消息刚过来,他就打车奔向她预定的酒店。
梁靖森是在酒店楼下那条街找到裴玉的。
他跑了很久,领口开着两颗扣子,短发被夜风搅乱,西装也浮现褶皱,失了往日冷清的矜雅。明明喉间吐着喘息,但他身上不见疲惫,绷紧的肌肉与灼人的视线,分明是丢了珍贵东西的急切。
路灯氤氲出暖黄的光影,裴玉站在药店旁边的空处,与他隔着两道台阶。看着她脚边放置的半瓶矿泉水,她冷白的面色,梁靖森呼吸沉重,脚下犹如踩着钉板,步步艰难。
他矮她两节台阶,稍仰头才能对视她目光,但她眼中一片荒寂,眸色黯淡。
梁靖森喉结滚动:“吃药了?”
裴玉瞳孔稍稍聚焦,挤出一点笑:“当然,你可以放心了。”
闻言,梁靖森下颌骤然绷紧,伸手想扶她下来,却发现,指节在不受控地颤动。他把手垂落身侧,似认同地哼道,“我太清楚你想和我划清界限的决心了,就像我清楚,你宁愿损害身体,也不愿意和我留有半分瓜葛的可能性。”
他在京市生活多年,很多言语习惯已经和普通话无差。裴玉听进耳中,字字清楚。但她不能理解:“你怕我怀你的孩子,又生气我吃药,我到底怎么样你才能满意?”
“我要你”
反驳是下意识的反应,及时收声是梁靖森理智的决定,他皱起的眉宇许久未见舒展,最终不了了之。他偏开脸,下颌线条凌厉得周身气场都变冷,好似又回到六年前那个雨夜,他们说尽伤人的话。
裴玉的心提起来,喉间滚动变得涩然。
但梁靖森没有,他深呼一口气,转过身子看她:“电话里说的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