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厅的贵妇们已经齐刷刷看过来,

“你双亲来了?”

周氏尾音扬得恰到好处,立刻用团扇掩住嘴,

“哟,莫不是来讨要赌债的?

哄笑声中,温若水感觉萧砚舟揽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

“闺女!爹娘来看你了!”

温若水浑身剧颤,半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个为了二十两银子就想把她卖给六十岁老员外做妾的赌鬼爹,

那个总掐着她胳膊骂“赔钱货”的刻薄娘,

他们是怎么找来了?

花厅里丝竹声戛然而止。

萧砚舟明显感觉怀里人抖了抖,

他眯眼看向管家,对方立即躬身:“大公子恕罪,这两位说是少夫人双亲,门房不敢拦...”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池塘。

没等温若水反应过来,一对穿着粗布衣裳的老夫妇已经闯了进来。

她爹温大富今日竟穿了件崭新的赭色长衫,只是下摆沾满泥点,活像只掉进泥坑的老公鸡。

“亲家公万福!”

温大富一眼锁定脸色煞白的女儿,

却对着主座上的侯爷扑通跪下,眼睛直往主桌的鎏金酒壶上瞟。

“听说我闺女如今揣上了娃,俺们特意从杨柳村走了三天三夜特来贺喜啊。”

满堂贵妇的帕子都吓掉了,

温母更直接,在看到满桌珍馐时猛地亮起来。

脏手抓起个糕点就往嘴里塞,

“哎哟喂,天爷啊,这过的是什么好日子啊!

这可比村长家娶媳妇时还精细!”

馍馍渣喷了旁边周氏一脸。

“哪来的刁民?

也配进侯府?”

周氏嫌恶地后退两步,用帕子掩住口鼻,转头瞪向温若水,

“这就是你娘家?

难怪...”

刚才被温若水抢了风头的怨气,此刻全发泄出来。

“我还以为你双亲都...”

“死了”二字还没出口,温母突然扯开嗓子,

“夭寿哦!

大户人家的夫人咒人家亲爹娘?”

她油亮的手指直戳到周氏鼻尖,

“要不是葛大爷看见侯府马车,

我们还当我闺女被你们侯府卖到窑子里去了!”

她故意用袖子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

袖口的补丁擦过眼角时,周氏分明看见她冲温大富使了个眼色。

接过眼色的温大富瞪向周氏,

装势要替闺女出气,

“哪来的老虔婆,你算什么东西,敢欺负我女儿!”

说着从腰间抡起旱烟杆就要敲向周氏,

“穿得跟老鸨似的,该不会真是窑子里的吧!”

满厅死寂。

温若水差点咬破嘴唇才忍住笑。

周氏今日确实穿了件绛紫遍地金褙子,发间金钗颤巍巍像青楼鸨母。

“你....你们这帮刁民!胡说八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