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突然被一块热帕子按在脸上。

“呀!”她惊得一个激灵,睡意顿时散了大半。

那帕子热得恰到好处,带着淡淡的茉莉香,烫得她脸颊泛起桃花般的红晕。

春桃手脚麻利地绞着帕子,笑道:“夫人快醒醒,今儿可是大日子!”

说着又往她脸上敷了一遍热帕子。

温若水揉着眼睛坐起身,寝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

她迷迷糊糊地看向窗外,天边才刚泛起鱼肚白,

“做什么呀...天还没亮呢...

满月宴不是午时才开始么?”

她嘟囔着,声音里带着三分委屈七分娇憨。

春桃抿嘴一笑,也不解释,只招呼外头候着的梳头娘子们进来。

四个梳头娘子捧着紫檀木妆奁鱼贯而入,最后一个还端着个鎏金香炉,里头燃着安神的沉水香。

温若水被按在铜镜前,铜镜打磨得极亮,映出她懵懂的脸。

春桃取出一把象牙梳,沾了桂花油,细细梳理着她如瀑的青丝。

那梳子触到头皮时,温若水舒服得眯起了眼。

“少夫人别动。”

梳妆娘子正往她脸上扑香粉,那香粉是用茉莉花蕊研的,扑在脸上又细又滑,

“当心画歪了眉。”

温若水突然按住正在描眉的梳头娘子的手腕,

“等等...”她眨了眨眼,长睫毛像小扇子似的扑闪,

“今日不是安哥儿和宁姐儿的满月酒么?

给我上妆做什么?”

这还是前日萧砚舟抱着两个襁褓中的孩子,左看右看,

突然取得名字呢,

“就叫安哥儿和宁姐儿吧,愿他们一世安宁。”

说这话时,男人素来冷峻的眉眼柔和得像化开的春水。

春桃笑而不答,只从匣子里取出一对翡翠滴珠耳坠。

那翠色极正,在晨光里像两汪凝固的春水,随着春桃的动作轻轻晃动,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少夫人可还记得当初进侯府的情形?”

春桃轻声问道,手指灵巧地为她戴上耳坠。

冰凉的翡翠贴上温热的耳垂,激得温若水轻轻一颤。

她当然记得。

那日也是天没亮,自己被一顶青布小轿从侯府角门悄无声息地抬进来。

没有嫁衣,没有喜乐,只有半旧的白袄裙和一双磨脚的绣鞋。

这一路的轿子颠得她想吐,上轿时膝盖还磕在石阶上,现在腿上还有道浅疤。

“大人说...”春桃神秘地眨眨眼,

“不能让您这辈子连凤冠霞帔都没穿过。”

说完转头对门外喊道:“抬进来吧!”

四个粗使婆子吭哧吭哧地抬进一口雕花红木箱,那箱子大得能装下一个人,

箱盖上雕着百子千孙图,每个孩童都栩栩如生。

箱盖一开,满室流光。

温若水猛地站起,杏眼瞪得溜圆。

箱中赫然是一套正红色织金凤冠霞帔,珍珠串成的流苏在烛光下泛着柔润的光泽,金线绣的鸳鸯纹在红绸上熠熠生辉。

“这、这是...”她声音发颤,指尖不自觉地揪紧了寝衣下摆。

春桃抖开那件遍地金鸳鸯纹的霞帔,领口缀着的东珠个个都有龙眼大,在晨光中流转着温润的光华,

“大人半年前就请了江南十二位绣娘,用南海珍珠并金丝雀羽捻线绣的。”

温若水鼻尖一酸,莹白的指尖触到嫁衣上细密的针脚。

这料子摸着像流水般丝滑,比她平日穿的绸缎不知金贵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