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灵芸没动,眼睛直勾勾望着林青竹被推搡着远去的背影。

那身月白长衫沾了尘土,发冠歪斜,哪里还有半分翩翩公子的模样。

“十年啊,春桃。”

她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从六岁到十六岁,我竟没看出他是这样的人。”

春桃心疼地看着自家小姐苍白的脸色,

“你说衙门会怎么处置林公子?”

春桃闻言差点绞断舌头,

“小姐!那负心汉都跟田杏儿做出那种事了,您还惦记他?

薛灵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

她想起昨日,林青竹如何扭曲着咒骂她“冷血”,

田杏儿如何跪在地上朝她炫耀抢了自己的未婚夫。

当时觉得痛快,现在却像吞了块冰,凉意顺着喉咙往五脏六腑里钻。

“我不是惦记。”

她突然站起来,石榴红裙裾扫过青砖地,

“备轿,去城西的济世堂。”

............

城西小院里,林母扒着窗缝数铜板,越数心越凉。

田杏儿挺着肚子在屋里转悠,时不时哎哟两声,听得她心烦意乱。

“娘,大夫说这胎不稳当,得吃安胎药...”

田杏儿扶着腰,不客气地开口。

“吃吃吃,就知道吃!”

林母啪地把铜板拍在桌上,

“你当薛家药材是天上掉下来的?

她回头瞪了眼站在廊下嗑瓜子的田杏儿,那微微隆起的肚子刺得她眼睛生疼。

田杏儿吐了片瓜子壳,懒洋洋道,

“娘,您都转悠一上午了,到底想出法子没有?

大夫说了,我这胎金贵,得吃人参养着。”

林母一屁股坐在掉漆的圆凳上,凳子腿“嘎吱”一声抗议,

“家里连老鼠都不愿来做窝了,哪来的钱买人参?”

窗外雨丝渐密,打在瓦片上沙沙作响。

林母突然眼睛一亮,

拍案而起:“我怎么忘了薛家医馆!”

她凑到田杏儿耳边,声音压得极低,

“去年我和薛家药馆的周掌柜说好的,他偷偷给我些边角料,我拿去黑市卖了五五分账...”

田杏儿眼睛顿时亮得像饿狼:“那还等什么?”

............

薛家医馆门前排着长队,新换的靛蓝门帘在风中轻轻晃动。

林母收了伞,探头探脑往里张望,突然被人从背后撞了个趔趄。

“哎哟!哪个不长眼的”

她转身正要骂,却见是个穿着薛家统一褐色短打的年轻伙计,顿时把话咽了回去,堆出满脸笑,

“这位小哥,掌柜可在?”

伙计警惕地打量她,

“掌柜昨日就被辞退了,您有事?”

林母脸色霎时变了,一把抓住伙计胳膊,

“辞退了?为什么辞退?

谁准你们辞退的?”

声音尖得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排队的人群纷纷侧目。

伙计挣开她的手,皱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