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年前即将毕业的大学生,十一年后已经是刑侦大队长的青年。
十一年前是挚爱的母亲,十一年后是刚刚才缓和了关系的父亲。
命运以最残酷的方式在沈藏泽面前重演。
缓缓转头望向蔡伟齐,沈藏泽在看到他朝自己走过来时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而后便听到自己那极其木然的声音:“蔡局,我带队去现场搜证。”
“亲人被绑架,按照规定不能继续参与调查。”蔡伟齐停顿了一下,不等沈藏泽争辩便接着说道:“但你不会接受,就像当年老沈也不愿意在小蓉被绑走后退出调查一样。”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二十九条,审判人员、检察人员、侦查人员的直系亲属是案件的当事人,那么无论是受害者还是犯罪嫌疑人,都应当遵循回避制度,以避免因个人情感或利益影响案件的公正处理。
并且,即使警察本身没有自行提出回避申请,相关部门或当事人及其法定代理人也有权要求其回避。
然十一年前,在夏蓉蓉被林朝一绑走后,沈义拒绝回避,坚持继续带队负责调查。
沈藏泽其实不太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以至于他在听到自己的声音后才确信自己有在开口说话:“我已经违规了,不在乎再多违反几条制度和规定。”
蔡伟齐审视着沈藏泽毫无血色的脸,脑中思绪激烈的斗争,片刻后,他重重叹了口气,道:“你去吧,出了任何问题,都有我给你担责任。”
眼前的这个青年,父母是刑警,祖父是缉毒警,祖父跟母亲都是不到五十便在行动中牺牲,外公外婆也已经在前些年陆续离世,如今,除了父亲,他身边已经没有其他亲人。
沈藏泽知道自己应该对蔡伟齐说些什么,毕竟办案区那么多其他刑警在看着他,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大脑一片空白,只能表情空洞的向蔡伟齐敬了个礼。
明明是自己在动作,可灵魂却仿佛已经不在身体里,被整个抽离出来,漂浮在半空中看着自己带着一队人出发前往案发现场。
四十分钟后,车子开入地下停车场,并停在了警戒线外。
开门,下车,沈藏泽跟站在警戒线前的警员出示警察证,然后拉起警戒线俯身过去。
地下停车场冷白色的灯光无论是在何时都让人感到有种阴森的不适,空气中弥漫着汽油与血腥气混合在一起的铁锈味。法医和负责痕检的技术组早前就已经抵达展开勘察,沈藏泽没有给自己身后的队员下任何指示,只是一边戴手套一边踏入了这个森冷的案发现场。
空旷空间中回荡着清晰的脚步声,沈藏泽沿着地上那条歪歪斜斜的拖拽痕迹走向电梯间,还在里面取证的法医眼角余光见到他,眉眼间浮现出一丝诧异又很快掩去,然后跟助手交代两句后便快步走向了沈藏泽。
警灯光在混凝土墙上晃动,电梯间地上的血迹呈不规则散落状,部分已渗入缝隙。
法医将一个塑料袋递给沈藏泽,袋子里面是一颗已经变形的9毫米弹头,上面还带着血迹,法医说道:“从现场情况来看,是在电梯间内发生了搏斗,墙面上有撞击凹痕,而且还有受害者的掌印混有皮肤组织残留,受害者应该是身中一枪,出血量初估约400毫升。但是因为血迹没有喷溅迹象,初步判断未击中要害,伤口也并未伤及大血管,当然,不排除是擦伤或是贯穿伤。”
沈藏泽定定地看着那个掉落在角落处染血的笔记本,过了将近半分钟才把目光往上抬,然后看着墙上的血迹说道:“墙上着血迹形成是弧状分布,也就是说,受害者曾试图倚靠墙体支撑。”
法医点点头,道:“没错,所以目前推测受害者应该是曾经试图反击或逃脱,但最终还是被犯人制服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