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虚空的某一点,林顺安像一尊石像,既听不到安善说的话,也不会给安善任何反应。
安善好像也并不在意,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其实我并没有那么脆弱,更不希望你死。我是在接受移植手术前一天时才知道你还活着,我爸妈觉得不能理解,但说实话,知道你还活着时,我松了口气。”
轻轻地眨了眨眼,林顺安的眼睫毛颤抖了一下,没有血色的脸让人产生了一种他似乎只要被阳光照到就会立刻消散的错觉。
其实他之前曾经偷偷去看过安善好几次,可此刻,他置若罔闻的保持着沉默,任由安善坐在他旁边自说自话,仿佛对安善不存在半点关心和在意。
“你知道Survivor Syndrome吗?听说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其中一种,患者会对自己在灾难中幸存可其他人却没有这件事感到愧疚,进而产生自己不该活着的念头,在出现抑郁、梦魇和情感脆弱等表现后,如果不及时进行干预,患者会逐渐开始产生自毁倾向,并且对自身的死丧失恐惧感。”安善缓缓吁出一口气,偏过头看着林顺安,又等了一会见他还是没有反应后才接着说道:“之前精神科的医生给我做心理评估时,诊断我患上了这种病症。因为我最开始醒来时求生欲一直很低,也并不想接受肝脏移植手术。”
安善闭上眼深深地呼吸,很用心地感受吸入新鲜空气后身体的舒适,又把手放到左胸上感受自己的心跳,在仔细感受过身体所带来的自己还好好活着的实感后,安善才又开口说道:“我很高兴你还活着,从小到大你都是个道德感很高的人,比起我,你更容易陷入到这种幸存者的愧疚感里……其实我也是几天前才刚刚做完移植手术,因为太过虚弱而且清醒的时间很少,所以我今天早上才知道你试图自杀的事。我犹豫了很长时间要不要来找你,因为我听说这段时间以来你跟伯母都过得很艰辛,一直不断被骚扰,还有很多从头到尾都跟案子没关系的路人和媒体为了发泄情绪自我满足,把自己伪装成正义使者,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持续不断地对你跟伯母进行升堂。”
无论是那些不断写报道的媒体,还是那些对林顺安还有王如意口诛笔伐的路人,在安善看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因为他们既无法改变已发生的惨案,也无法帮助被害者亲属,一直对林顺安和王如意发难,不过是为了将自己生活中积累的那些负面情绪用看似正当的理由发泄出来并进行自我满足,仿佛只要这么做,就能跟别人证明自己是个好人,有明辨是非善恶的能力,甚至好像自己就从来都没有犯过错一样。
诚然,绑架杀人还分尸抛尸这种事,并不能就用轻飘飘的“犯错”两个字来形容,可不管是谁,只要活着就会犯错,无非是大小程度的问题,既然如此,那些毫不相干的人,到底有什么资格对无辜的王如意以及身为受害者之一的林顺安如此苛刻?
“其实我没有怪过你父亲,真要追究起来,我爸妈是害你父亲落得这个下场的元凶之一,我会被你父亲绑架完全可以说是我爸妈自作自受。虽然差点死在了你父亲手上,可我从来不认为这是你父亲一个人的错,更不会怪你。发生这样的事,我不认为是凶手一个人的责任,至少,你父亲犯下的那些罪行,从各方面来说都不是他一个人造成的,非要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一个人身上,把所有错都怪罪到一个人身上,这不公平。”安善说到这里,向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的林顺安伸出手,在即将要碰到林顺安肩膀时犹豫地停了一下,几秒过后还是抿了抿唇,把手轻轻搭在了林顺安肩膀上。
“你没有错,也不需要为你父亲犯的错负责任,在那种情况下你已经尽力了,如果不是你,我现在根本不可能活着。我理解你对自己活下来这件事感到愧疚,甚至想要替你父亲赎罪,可这真的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