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中的时候被打过,疼了半个月,伤在脸上,吃饭痛,睡觉痛,就连喘口气扯到肌肉都疼。上课不方便冰敷,只能抹药膏等它慢慢自然痊愈。有段时间肿的就像在我的脸上又长出一颗头,很搞笑,我都不想照镜子。”谭霁和秦阅航的腿在薄薄的被单下交叉缠绕着,仿佛本就亲密相连的根系交错的两棵树。
“怎么会被...”秦阅航的问句还没讲完,谭霁就顾自向下说:“那段时间爷爷去国外了,我问爷爷,为什么不能带我去呢?爷爷说我上高中了,每一秒都很关键,不能耽误。而且等我到了大学就能出国生活了,不必急于一时。”
秦阅航不擅长安慰人,他并无太多可供学习的范本。很长一段时间里,父母的压力比他更大,很多时候秦阅航的沮丧和抱怨还来不及吐露,就被生活磋磨粉碎,被迫再度吞咽这些苦涩的因果。他只会告诉自己“都会过去”,但他不想跟谭霁说这种毫无意义的废话。
秦阅航把谭霁的身体尽可能地揽进自己怀中,试图用肌肉和骨骼将造成谭霁噩梦的根源隔开。谭霁的声音闷闷的,但叙述连贯,仿佛憋了很久,只待今日。
“在爷爷回来之前我没找过老师,打我的人不是我们学校的,追查起来很困难,何况只是脸上的一点小伤,没造成财物损失,没人会费这个精力去管。重点高中只要成绩,只要没残废都该坐在书桌前二十四小时的学习。至于同学们...本来他们对我的评价就不算太好,虽然不至于幸灾乐祸,但没人问,没人理,都是常态。”
秦阅航的手指悄悄从衣物和谭霁脸颊形成的缝隙中伸入,试图去抚摸过去时空的谭霁脸上的伤痕。他没摸到眼泪,反而更不放心。
“爷爷回国的时候,我的伤还没养好,他发了很大的火,问我为什么不告诉他。他马上去找了老师给我办了转学,要从A市转到B市,那年我都高二了,很多人都劝我和爷爷,再忍一年吧,很快就过去了,那两个人也打电话回来,说现在转学没办法读重点高中,只能去普高,不利于学校的申请。”氪唻洇缆
B市的教育资源远不如A市,在录取时全省都是同一条分数线,谭霁能在B市考上A大不知道要额外付出多少努力。
“最后我还是转了,我求爷爷,原本以为他不会答应,但爷爷说,他觉得那两个人对不起我,没照顾好我,我过得够苦了,他不想我再被欺负。爷爷为了我在B市买了新房子,一把年纪还陪着我折腾。”
谭霁语调中无奈的哀伤仿佛让秦阅航跟随高中时期的谭霁一同挨了顿打,做不被支持的决定,然后在很长一段时间中来不及后悔,被推动着向前,直到高考结束,上了大学。
可谭霁好像没在上大学后变得更快乐。
谭霁的十六岁在遭受不算“严重”的霸凌,而秦阅航的十七岁,擅长沉默,擅长接受冷眼,不擅长讨好,不擅长流泪。他的高中在谭霁说的那所重点高中附近,上学放学要从校门口前的一条小巷绕行才能到公交车站。附近还有一所技校,偶尔会有人在那条小巷里避开监控,做很多不上台面的事。
秦阅航有位初中同学在那所技校。两个人的父母曾是工友,后面秦家人遭遇火灾,搬离原本居住的居民楼后联系减少,但在制止暴力行为时报出这位“xx级一哥”的名号是很管用的。勒索斗殴的大多是不成气候的小混混,一听就怕,一说就跑。靠这个办法,秦阅航帮过至少五个人。
谭霁恰在此时抬眸与秦阅航对视,眼睛很漂亮,圆而大,专注看人时有无辜且天真的纯粹。
迎新那天很热,谭霁的发尾沾了汗水,贴在额角,留下弯曲的黑色纹路。在他见到分配给他的志愿者秦阅航时,有些没礼貌地盯着秦阅航看了几秒,眼里翻滚又降落的情绪秦阅航并未深究,但他始终觉得那双眼睛令他感到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