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穿过昏沉夜色，逐渐驶入市区。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街边却已渐渐亮起来，路上也多了些温暖的烟火气。

只是不论是雨水还是烟火，都被车窗挡住了，渗透不进来。车内仍陷在一片死寂的沉默里。

许久，薛野才道：“你住哪。”

齐鸣轩说了个熟悉的地址。

那是他们之前一起租的房子。

齐鸣轩偏头看着他，似乎带着点讨好地说：“我这两年一直住在那里。”

薛野沉默了一会儿：“与我无关。”

他径直送齐鸣轩到了小区门口，齐鸣轩手搭在了把手上，却没有开门下车，而是道：

“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我能说几句话吗？”

薛野没说行不行，仿佛没听见。

齐鸣轩将下午一连串的突发事件迅速讲了一遍，小声说：“我是想给你打电话的，但是我手机摔黑屏了。”

薛野好似终于被他说动，微微侧过脸，眼神落在他脸上，半晌问：“为什么不跟别人借手机给我打个电话？”

齐鸣轩的脸色陡然一片煞白。

“我……”他低下了头，艰涩地开口，“你换了号码，我还没来得及记住。”

这话一出口，他背后几乎冷汗都要下来了。

他不是没试图借过手机。

在那家逼仄的小店里，他跟店员说手机坏了能不能借你的手机用一用，店员以为他是要跟人打电话，虽然不太情愿，但也答应了。

但等齐鸣轩问，能不能让他插一下自己的手机卡时，那店员的脸色便立刻变了。

“我手机只能插一张卡。”

“我知道，但是就一会，我就登一下微信就好。”

店员皱眉，不客气地说：“你不能直接打电话？”

“……我不记得他的号码了。”

店员“哦”一声，无动于衷地低下头：“那你去找别人吧，我把我手机给你了，万一有人找我怎么办？”

可这地方远离市区，又下着大雨，他能找到这么一家手机维修店已经是奇迹，上哪再去找别人？

他没办法怪任何人，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的粗心大意。怎么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是薛野对他太好了，他就忘形了吗？！

他懊丧又惊惶，觉得自己简直该死，而薛野也无话可说似的再度沉寂，目光也收回去了。

齐鸣轩紧张得指尖都在抖，喉咙一阵一阵地发紧，涩声叫他：“小野……”

薛野却忽的开口：“抱歉，我抽根烟。”

齐鸣轩有些懵怔地点点头：“好、好的。”

他降下车窗，当着齐鸣轩的面点燃了一支烟，一簇红亮的星火燃起，他垂下眼睫，两指夹着烟吸了一口，那姿势竟是无比的娴熟。一缕烟雾从他两瓣薄红的唇间袅袅飞出，模糊了他的面部轮廓，眉眼隐在朦胧的轻烟后，无端地便显得遥远起来。

齐鸣轩的心脏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牢牢攥在了手心，说不清是不安更多还是心疼更多：“你怎么会抽烟？”

薛野淡声道：“跟你没关系。”

他本意是说他抽烟的原因与齐鸣轩无关，但齐鸣轩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眼底闪过一丝受伤，接着又努力笑一笑，附和道：“也是。”

薛野也无心解释，阖上眼帘，一直冷漠绷着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倦意，疲惫道：“你下车吧。”

像是车内也下了一场冷雨，齐鸣轩整个人都冻住了。

好一会，他才如梦初醒地“啊”了一声：“对，我是该回去了。”他自言自语似的说，推开车门，又停下了，小心翼翼地说着拙劣的谎，“但是外面还在下雨，我没带伞，你能不能送我一下？”

薛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