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那双眼睛平静,清亮,而又锐利。

程之崇沉默了两秒,垂眼看着他。

“你在看什么?”

程嘉也闭了闭眼,又睁开,没有回答。

秘书站在门外等候,比了个时间到了的手势,提醒他速战速决。

程之崇耐心告罄,又重复了一遍,“想好了吗?”

这个问题在同一个地方问过他许多遍。

想好要跟恰当的人一起玩了吗?想好不允许再撒谎了吗?想好要跟学校收回住宿申请书了吗?想好要在国内读完大学了吗?

想好要放弃掉你那些不切实际、毫无意义的想法,做一个永远规规矩矩、按部就班的人了吗?

正如这个同样的问题被重复过许多遍一样,得到的回答也永恒如一,没有例外。

谁是这场争执里的最终胜者,毫无疑问,从不例外。

“想好了。”程嘉也轻声回答道。

跟他从前无数次的回答一样,没有例外。

程之崇略一颔首,没有感到意外,又扫了眼腕表,拎起公文包,往外迈步。

“在家里再待两个月,哪儿都不许去,到时间就去学校报道……”

“我不。”

身后传来轻而缓的声音。

因为太久没有说过话,嗓音尚还嘶哑着,声音也很轻,却一字一句,落在安静的空气里。

程之崇的脚步一顿。

两秒后,他才缓慢回头,蹙起眉,确认般地问,

“什么?”

“我说……”

程嘉也盯着天花板的亮光,一字一句地重复道,

“我不。”

想好了。

他不要就这样算了。

不要死在自由奢侈的高墙之外,不要每次事到临头,总是被“差一点”打败。

刚才程之崇站在那里,问他在看什么,他没有回答。

现在程嘉也盯着天花板上的亮光,想,他在看过去的自己。

那个七岁因为恐惧而大哭的自己,十三岁因为矛盾而挣扎的自己,还有十八岁因为抗争而伤痕累累的自己。

他在跟他们告别。

从此之后,那些被迫加诸于身的囚笼枷锁,都不能再困住他分毫。

他从永夜中来,将要前往另一片广阔的海域。

此岸无际。

0139 139 出于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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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夜未眠。

第二天清晨,上课的铃声早已响过,早自习上到一半,本该去值守的陈绵绵却还枯坐在窗前。

她坐在书桌前,桌上摊开的是从前那本日记,一些细枝末节的线索从寥寥的笔墨中延展开来。

她想起很多事情。

要搬出宿舍那一次,虽说是奶奶提的议,但却是程之崇拍的板,三言两语定下让两个人都不太愉快的事件,却甚至没有问一句程嘉也的意见。

他当时情绪就差到极点,坐在餐桌上,只字未言。

当时她还以为是她的原因。

第一次见面那一天,他姗姗来迟,神情和语气都不是太好,彼时她以为是他性格本来如此,天生冷漠寡言。

直到张彤带她去看的那一场,程嘉也无缘无故退出乐队后的live。

他人明明站在二楼,垂着眼,看离开后的第一场表演,在台上人邀约后,手指攥紧了栏杆,最后也只是转身离场,留下一句半真半假的“没兴趣”。

怎么可能真的没兴趣?

那是他的歌,他的舞台,他一手组起来的乐队。

旋律词曲间全是他自己一个人的感情,是他从不对人说的经历背后,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