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爱不爱她,不重要,她已经没有那个心思再去追究了。她只知道仲玉是个守信重义之人,既然娶了她,只求他就这样一辈子对她包容、忍耐,不离不弃,就足够。
漆黑的夜色中,仲玉低头,将那双水盈盈的眸子望进眼里。这是她第一次如此低声下气的同他讲话,也是她第一次不计前因后果,不强求,不逼迫,只求他不要离开她。
他知道此刻她的脆弱,再多保证的话说出口也比不上往后的每一天他都陪伴左右,于是一个吻落在少女额头,郎君有力的双臂回抱住怀中人,寂静的夜中只有两个人的心跳声能被彼此捕获。
目不视物的黑暗里,是仲玉温润而柔情的声音,带着让人安心的自信,缓缓传至少女耳畔。
“臣不会离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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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天的水陆道场骤降到九天,原本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准备好的灵堂变得简单而寡陋,青鸾每日都会因为排场上的薄待和皇帝的薄情而忍不住痛哭,这几日素面白衣,未施粉黛,远远看上去就像个雪中的瓷娃娃一样,一碰就会破碎。
最后一日,扶棺起灵,出殡的队伍洋洋洒洒排了不下五里长队,青鸾的马车跟在后面,只听得马车外除了啼哭似乎还有其他的杂声,她刚掀开帘子,就看见几个破布麻衣,打着赤脚的人朝队伍这边冲过来,被官兵拦住还止不住地大喊。
“昏君!狗皇帝不顾百姓死活,深冬抓人修场造台,家家户户没一个人有好日子过!你们还在这里为一个死人搞排场!朝廷昏庸!袁朝将灭!”
他身后几个啼哭不止的妇孺见状也忍不住上前,一边扒拉官兵压制住男子的手,一边开口附和。
“是啊!死了这么多人你们不管,宫里还在排什么除岁歌舞,你们有把老百姓的命当命吗?”
“昏君!”
“狗皇帝下台!”
叫嚣声此起彼伏,期间还夹杂着不少人扔来的杂物。青鸾还没来得及看清面前人的容貌,就被迎面扔来的石子砸中脑袋,痛得她缩回马车内,捂着痛处不停吸气。而外面,那些暴民被官兵拖到一旁,少女连忙又探出来想开口制止,却只听见几声惨叫和利刃刺入皮肉的声音响起,那些靠在一旁的妇人老妪哀嚎啼哭之声更加响亮。
“不要!住手!”
耽误出殡,实则大罪,官t兵们抬手不停,将一众惹事生非者全部杀净后,出殡的队伍才逐渐又恢复行进。
马车上没有伤药,竹之拿出手绢,替青鸾一边擦拭伤口一边替她吹气止痛,少女已经难过得没了脾气,只能开口希望竹之能给她一点安慰。
“现在外面的百姓,都和方才那些人一样吗?”
他们对皇帝,对朝廷,都是如此失望吗?
听她这么问,竹之放下手绢,只能将自己这些时日外出时所见所闻一一将来。
“回殿下,早前皇上夜夜笙歌和薄待周太妃葬礼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就传了出去,原本百姓就对修建长生台生灵涂炭一事愤愤不平,如今又加上这两件事,奴婢听说,民间如今已经有……有……”
“有什么?”
竹之绞着手中绢子,慢吞吞说道:“……有好几次民间起义被官府镇压,奴婢听说,其他地方闹得更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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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压忠臣、任意妄为、独断专行、草菅人命、昏庸无道,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样不是她从前痛恨的,如今出现在青玄身上,她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原以为这一世,只要自己能摆脱和亲的命运,哪怕袁朝还是会与番邦开战,以目前的兵力,也并不是毫无胜算之可能。
但她没有想到,朝廷和皇室在百姓中间的口碑仍旧败坏得如此厉害,民怨载道、揭竿而起,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