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班头只好送他几步作别,“老爷慢去,夜里起露,仔细路上打滑。”
席泠点头笑应,打那逼仄的巷子出来,街市上已寥寥人迹。各人都赶着归家赏月团圆,铺子门脸都递嬗上起板,只有那大户门前伶仃几盏绢灯摇曳。
他也恐箫娘在家久等,举着灯一路狂奔,半道上晚风就将灯笼吹灭了,天色也从暗沉沉的蓝即将坠入黑。
明月顺理成章取代了他手上的灯,照着他在参差错落的青砖绿瓦间驰骋,墨绿的道袍就成了在星河中燃起的一缕深得发蓝的火焰,浩浩荡荡地,燃向天边。
闯过拥挤的秦淮河,业已大汗淋漓,赶上今日热闹,行院姑娘们都出来放灯,染得他一身浑浊的脂粉香。
甫进院,心都还没跳停,箫娘就走上去接灯。叫风把那些香味往她鼻翼里吹,就有些不高兴地乜他一眼,“你打哪里回来?”
“郑班头家,不是说了下晌往他家送节礼?”席泠浑然不觉,走到井前打水洗脸。
箫娘捧着帕子在边上,一眼接一眼地剜他挂满水珠的侧颜,一滴一滴从他鼻尖往下坠,像夜露,在月色中洇着甜蜜又心酸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