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讫,晴芳捉裙往屋外去。箫娘独自在榻上,搦腰去望,廊外的雨细细密密,把那些削尖了的竹叶往下压,天也低低压着瓦。她悬了好几个月的心也似乎在往下落,无底洞似的,落得她心慌。

她坐不住,不得不起身走一走。不防刚拔座起来,忽然眼前天旋地转,撑也撑不住地往地上栽。

晴芳在正屋里倏听“咚”地一声,她只当是打雷,站在门首朝天外等一等,又不见动静。这才提起心来,走西厢窗前一望,不得了,原来是箫娘昏了过去!

一时四下里嚷起来,丫头们都往这屋里冲,乱了阵脚。晴芳忙打发人出去告诉小厮请太医,又并着两个丫头将箫娘抬到床上去。心急如焚地等了一盏茶功夫,箫娘倒先睁了眼。

她醒来,迷惘地盯着帐顶望了会,那蟹壳青的帐子像密云乍聚的一个漩涡,她晕头转向地在里头翻涌一会,才把前事皆搅动起来。

三四个月提心吊胆的日子在她脑子里走马灯似地闪过,那日日夜夜的悬心煎熬,一声更漏滴答、滴答,似一生那么长,终于,她又熬过了一则漫长磨人的苦劫。

这是她一贯应对灾祸的方式,平静地朝前,等跨过去,回头望,才想起来胆战心寒,才有后怕与揪心。她那一副牙关开始细碎地磕绊起来,浑身渐渐打着颤。在淅沥沥的残雨里,那身荏弱的骨架险些抖散。

不一时她坐起来,抱着膝盖便开始哭。泪珠字一颗接一颗地滚在薄衾上,须臾湿了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