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嘎吱嘎吱响。

她瘦瘦小小地蜷在稻草铺的硬木板床上,太冷了,悄么声息往几个姑舅姊妹身边挤一挤,招来他们一通打骂。都是半大的孩子,打打闹闹常有的事情,大了就好了,大了等他们各自嫁娶,有了各自的家,就好了,她是这么想的。

但忽然有一天,舅舅舅母将她卖了个牙子。她跟着牙子走了很远的路,脚也磨破了,总算明白,贫穷就没有资格安定,贫穷注定飘零。

飘零到这宽广的河面上来,浪轻打着坚固闳崇的一艘大船,她稳稳坐在里头,望着那些远淡如岸的过去,有些唏嘘。

席泠端着她的茶过来,把她吹散的鬓发撩一撩,“出来了还不高兴?”

席泠摸一摸她后脑松松的髻,坐到挨着的椅上,“看你在家险些困成了笼子里的鸟。你这人,总是得陇望蜀,从前一心要过这样的日子,如今又觉得闷。”

箫娘想着要怎么冠冕堂皇地驳他好,才显得自己不是那么个贪心不足的人。她凑过脑袋,在他耳边狡黠一笑,“我不是闷,是想你呀。”

蓦地说得席泠心一跳,像一只蚂蚁从他耳廓里,爬到了心房,一路酥麻麻的痒。他扭眼窥一下屏风外头,趁无人留意的功夫,衔了她的嘴厮磨两下。

箫娘像偷了一抹蜜,咯咯地笑着,把腿搁到他腿上,翛然打晃,“前几日忙完那一场,家里又忽然没什么可忙了。兀突突闲下来,又没那么多活计给我做,要去寻绿蟾说话,可她病歪歪的,哪来的精神应酬我?我从睁眼送你出门,就是盼着你回家。你有时在外头耽搁住,我就盼着睡午觉。睡醒了,园子里逛逛,就盼着吃晚饭,跟个猪似的。”

席泠背靠着窗户,捏捏她的腮,“这不就是你一心盼望的日子么?”

箫娘想想也是,便支颐着下巴嗟叹,“人呐,都有些贱骨头。”

提起这话,她七拐八拐地,不知怎么就想起虞露浓来,把腿在他腿上弹动一下,“嗳,上回虞露浓到家,话赶着话,我把咱们落了户的事情说给她听。她倒怪了,什么也没讲,还是那副样子。”

席泠也未收到虞家的风声,按说事情漏出去,老侯爷该叫了他去兴师问罪的。他细想想,真是想不透女人,笑道:“他们不再找来就罢了,是好事。”

箫娘跟着想,大约是虞家要脸面,不好再提这桩事,往后就沉溺消息,无瓜无葛。如此,她浑身也松快起来,吸一口江风,心内无不得以地与席泠玩笑,“按说虞露浓这么个美人儿,是个男人见了都会动心,你为什么偏就不喜欢她呢?”

说不上来,席泠想想,与虞露浓到底无冤无仇,真有些什么心不甘情不愿的俯首,也是源自她的家族,他不该同个女人计较。

但他就是不喜欢她身上那种尊贵的俯视态度,她的一切平易近人都透露着与生俱来的骄傲。他有些微嗤之以鼻,“非要我喜欢她你才高兴?”

箫娘狠狠拧他一把,恶狠狠说着玩笑,“你敢!你真敢喜欢她,我从这里跳下去,死给你看!”

果然说得玩心大气,作势敛了裙子,站到椅上就往窗户外头低腰。赶上一个浪打来,船猛地晃了晃,她半副身子挂在窗上颠了颠。席泠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掣回来,语气有些凶,“胡闹什么!”

箫娘跌回椅上,见他凶起来,不敢闹了,闷不吭声地抱着膝,做出副楚楚可怜的姿态来。席泠待要斥她两句,倏听船靠了岸,郑主事进来,隔着屏风禀,“老爷,到了,白县丞带着河道的人在岸上候着呢。”

“知道了,请他们稍等。”席泠收回眼睨箫娘,“在船上待着不要瞎胡闹,掉进河里可不是好玩的。”

末了席泠出舱,带着人登岸,箫娘与晴芳躲在窗户里,嘻嘻哈哈偷么往外看。

河滩上一气十来个男人,或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