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苏雪衣低着头，眼底似涌起了海浪。

过了许久，苏雪衣神色恢复平静，他拄着拐杖出了门，将门锁上了。

她去了娘那里。

苏雪衣过去的时候，沈月瑶已经吃饱饭了。

孟老夫人知道她要用芥菜腌酸菜，让苏二丫帮忙在地里拔了一些。

沈月瑶也没有客气。

她拿着酸菜要带着吃饱饭的大宝二宝回去的时候，苏二丫低声道：“三婶，我……我可不可以跟你回去，帮你做点事？”

刚刚吃饭的时候说起话，她知道三婶晚上要回去和面，早晨还要早起做肉夹馍。

再就是现在天色还没有黑，她想着去帮三婶做点事。

沈月瑶道：“确实需要忙活一会，估计会很辛苦。”

要弄葫芦还要处理葛根，都需要力气。

苏二丫激动的道：“三婶，我不怕辛苦，我有力气。”

沈月瑶点了点头，带着苏二丫回去了。

苏二丫跟在沈月瑶身边学东西，孟老夫人是最放心的。

苏雪衣坐在桌前，眼底掠过潋滟的色泽。

孟老夫人看不清苏雪衣的神色，但能感觉到他很沉默，应该在思索事情。

孟老夫人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心思重，有什么心事也都会藏在心里，不会说出来。

很多时候，都是孟老夫人说很多话，故意引导话题，苏雪衣才会说那么一两句。

孟老夫人忍不住开口道：“雪衣，娘今晚上跟二丫还有大宝二宝吃的都很饱，多亏了月瑶做的食物。”

“没想到月瑶能做出这么美味的东西，以前都不知道猪下水能做美食。”

“这东西便宜，村子里谁家杀猪，猪下水这些东西都会扔了，想想以前扔的那些猪下水，感觉真浪费，做好了，比肉都好吃。”

“还是月瑶有能耐，她有那个手艺啊，你和大宝二宝就不会饿肚子了，娘也能放心一些。”

“还有这煎饼，原来是用杂粮面做的，村子里的人条件都不太好，大家也就过年过节能吃点白面，平日就是粗粮面都要省着吃，可是粗粮面做饭辣嗓子。”

“之前做汤，喝了嗓子都不舒服，可就是这样的东西，月瑶能做出这么美味的饼来，现在回味一下都觉得香，要不是吃饱了吃不进去了，感觉还能再吃一个……”

孟老夫人心中有太多的感慨，忍不住跟苏雪衣絮叨很多。

苏雪衣知道娘辛苦，有些事情憋在心里不说出来时间长了也容易憋出病来。

所以只要娘想说话，他都会安静的听着。

以前说的大多都是一些琐事，可这次说的，话里话外都在夸赞沈月瑶。

这让苏雪衣有点不自在，或者说不习惯。

他眉眼间都笼上了风雪般的寒芒。

那个女人给他的印象太过根深蒂固了，一时间要改变很难。

“娘，对不起。”

若不是他前年不小心断了腿，苏家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或许他早通过科举考试，有了官职，让娘过上好一点的日子。

苏雪衣虽然从不说，但内心一直很自责。

他心里一直有鞭子在不断鞭策着他，心口也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压着。

很多时候半夜惊醒，那巨石仿佛压的她喘息不过来。

“你怎么说对不起呢，你不要跟娘说这些，娘就是跟你感叹一番。”

孟老夫人知道要想改变儿子对沈月瑶的看法，一时半会很难。

“娘不给你压力，你好好吃饭，别跟饭过不去，吃饱了饭，才有机会做更多的事情。”

他们这样的人，只能先活下去才能说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