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 ...”
她刚一出口,围在他身后的侍卫骤然回了头,腰间的剑都拔出了一半来。
冷光刺着邓如蕴的眼睛,她脚步惊吓顿在原地。
但白春甫却急急叫了一声,“住手!”
他一步到了邓如蕴身前。
“吓到你了?”
邓如蕴连道没事,“我只是想说,我还没把诊金结给你,等过两日,我让秦掌柜算好了账,给你送过去。”
那点诊费在白氏的门楣前不值一提,但白春甫却点头道好。
但他又道了一句,“其实若是你得闲,可以不用麻烦秦掌柜。”
这话他说得很轻,他亦不确定她愿不愿意,只是见她似是几不可察地点了头。
然后她转了身,快步从侍卫的包围中退了出去,朝着他摆了手。
“这些日子多谢你了,白大夫!”
白春甫眉眼弯了下来,远在天边的稀薄日光照在她身上,将她和她身后的玉蕴堂都照亮了起来。
他眸光定住。
不是她谢他,其实,恰恰相反才对。
*
玉蕴堂被人险些陷害了,这事有秦掌柜替她追寻下文,而且秦掌柜还报给了孙巡检,孙巡检与衙门的人交好,也替她盯上了,还让人来传了话,说是,“必要把背后闹事的人,全都挖出来才算完。”
是夜,邓如蕴吃过饭去了跨院,本是想要做药,却不知怎么坐在廊下发了一阵呆。
今夜无云,只有两缕细风夹带着些微春日欲临的柔和,拂过她鬓角的碎发。
邓如蕴抬头,从檐下看到了清亮的夜空里闪耀的星,月牙弯弯,众星拱月,众星的光亮似是把月亮衬得更加明亮的皎洁。
她用手支了下巴,坐在廊下遥遥看着天空的星月。
爹娘兄嫂离开之后,她只觉得这世上几乎只剩下她自己在苦苦支撑了,能不能撑得住,又能往下撑的住几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一度她觉得自己已经走到了绝境,只剩下一个皮囊在托着这个家没有散架。
可这条绝境之路却峰回路转起来,直到了今日,她回头望去,竟发现身边还有那么多人都曾在这条路上,帮着她,推着她,助她一路向前。
说不清是从哪日起,她已经走出了绝境泥潭,一路向着有光亮的地方快步而去!
皎洁的月光静静地,轻洒在石板上没收回的药草上。
邓如蕴想到了远在边镇打仗的人,也想到了今日被他母亲的侍卫带走的人。
不知道此时,被带走的白大夫,到底是如何了。
月光流转中,她轻叹一气。
*
阳绣坊,白氏宅邸。
着一身暗纹银色锦袍的男人,也从门前廊下走到了月光里。
月色皎皎如山间清泉流淌而下,激在小石上泛起的细小白浪。
白春甫刚在月光下站了一息,就有人从后面跟了上来。
“六爷别在外面站着了,春寒料峭,若是着了凉,老奴可怎么跟大长公主交代?”
身后的人一开口,白春甫就笑了起来。
身后人身形半佝偻着,因着幼年就入宫伺候主子的缘故,嗓音略尖。
白春甫叫了他一声,“连曹公公您,也要替大长公主殿下管束我吗?连在庭院里站站都不行了?”
曹公公连道,“呀,老奴没有这个意思。您在庭院里站站,大长公主殿下总是允的。”
可他这么说,白春甫却问,“是吗?我怎么觉得殿下越发地连人吃什么穿什么,甚至和什么人说什么话,她都要一一过问呢?”
他说着,想起这些年的事只觉好笑,他抬头,遥遥看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