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这才满意地看她,道:“回去罢,那册子要记牢了才是。”

称玉并没有带丫鬟出来,自暮春居慢慢走回自己院子,等到屋子里,早出了一身的汗。

兰香忙跑来拿了帕子上前给她擦汗,道:“娘子,我给你备水,你换身衣裳吧,免得回头再见风受凉了。”

称玉将从刘氏那儿带回来的匣子扔到一边,道:“擦擦便好了,回头睡前还要沐浴,没得浪费水。”

兰香心想,在这府里就她这样的小丫鬟每天都能用一桶水,更何况娘子了。

小丫头忙“嘘”了一声,指了指外头道:“娘子这话可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说,免得人家笑话咱小家子气呢。”

称玉一点她脑袋:“别自作多情了,不说这话这宅子里人难不成就高看我们眼,你管那么多作甚,去后面把竹片翻个面,宸哥儿呢?”

“一早就去了前头书房,听说国公爷给他留了大字让照着临摹。”兰香道。

称玉点头:“宸哥儿跟着他多念些书总归是好的。”

兰香到后头院子里去。

称玉掩上门,只穿了身清凉的衫子独自在屋里坐着,还是觉着浑身燥热,脸贴着冰盆靠了会儿,才舒服些。

她想起刘氏的话,哪有什么心思去选个良辰吉日,心忖明天便是十二的双日子,将陈知璟与他那丫鬟送作堆得了。

小妇人心里烦闷得厉害,干脆踢了鞋翻身上床。

厨下午膳备好,兰香来房中喊她,她只迷迷糊糊道:“早上用得多了,这会儿不饿,你领着哥儿自吃去。”

兰香只得退下,直到日西时分才觉着不大对劲,推了门去唤称玉:“娘子,你可起身了,娘子?”

屋内毫无动静。

兰香绕到屏风后面,称玉脸色泛着异样的坨红,身着件短衫仰面躺在床间,腹间搭了块帕子。

“娘子?”兰香觉得不对劲,伸了手往她额心一摸,竟滚烫得很。再看称玉这样子,眼睛未睁嘴里说着胡话,像是已经烧糊涂。

小丫头毕竟年纪不大,她跟称玉生活在坊间,这得了温病可不是什么小事,见状忙慌慌张张地往外面跑去喊人。

绕过长廊跑到疏竹院前头时,正撞上站在廊下与人说话的陈知璟。

这样没规没矩,陈知璟看向兰香,拧着眉心问:“你家夫人呢?”

兰香也顾不得旁的,当即哭闹着道:“国公爷,您快请大夫瞧瞧娘子罢,娘子像是得了病温。”

男人闻言一怔,今早走时她似还好好的,胃口也极好,连吃了两个酸馅儿馒头。他侧身看了眼身边韩平,韩平忙低身道:“奴才这就去请周太医。”

陈知璟顾不得斥责她带来的这小丫鬟,打发韩平去了,自己则抬腿往正房走,兰香在后头跟随着。

等到屋子里,才发现只宸哥儿一人在屋子里守着称玉,旁的丫鬟婆子未见半个。

“还不赶紧领着哥儿出去。”陈知璟斥道,又喊住兰香,“让人送些水进来。”

这小妇人平素嘴皮子凶得厉害,性子倔完全是个不服软的,这会儿瞧着却异常乖巧。

她眼紧阖着,鬓发散在枕间,无意识捏着自己帕子低低地呜咽,嘴里不知道在哼些什么。

陈知璟凝眉坐在床边低头瞧着她,唤了她声:“称玉。”

称玉这会儿哪里听得清,她勉强睁开眼,模模糊糊看见身边这人,手不由自主往他身边够了够,嘴里呢喃道:“进宝……你咋唱戏去啦,穿得这般奇怪……”

陈知璟任由她捏着自己的掌,这才发觉她手心滚烫,又粗糙得厉害,手上到处都是细微的裂口,哪里像个妇人的。

男人微微失神,心蓦地疼了下,她在他离开后养着宸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