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郎们已起哄道。

陈知璟蹙了下眉,他平生最是厌恶逞弄文采,从不参加所谓诗会,更何况是要在众人面前作这般轻浮之词。

然陆绪并不相让,只面上淡笑着。

男人低头略思索片刻,缓声道:“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不须面上浑妆却,留著双眉待画人。【1】”

陆绪听闻拊掌而笑,侧开身,将陈知璟迎入院中。

陈知璟看着堂上陌生的牌位,不等陆绪开口,他自己先恭恭敬敬跪下磕了三个头。

那边称玉已由丫鬟婆子搀扶着走出来,兰香则拘着宸哥儿不叫他跟着,等娘子与那大人办完事,自有人来接他们。

两人都不是头次成婚,几年前在虞城县,他们就已拜过天地。可惜陈知璟什么都不记得。

说几年前,其实已是上辈子的事。那会儿称玉满心欢喜,总觉得她家夫君许是老天爷赐来的。

否则怎偏让她爹救了他,他又失去记忆。

哪像如今,她前一日还在后悔。

称玉上了轿,她大半日看不到外面景象,只由人领着拜堂,又不知走了多少路,好在她平素做惯活计,否则非累瘫了不可。

两人如今拜完堂,已是真正夫妻。

陈知璟低头看着顶着盖头的妇人,她年后也才二十二,比自己小了七岁,原她只比自己肩处高些许。

“前头门槛高,你仔细些。”称玉躲在盖头下当个睁眼瞎,忽听得头顶传来句低哑的声。

他家这宅子极大,称玉晕晕乎乎,只觉脚下路换了又换。好容易依稀见到红色烛光,她心下一喜,这是到婚房了?

身侧婆子刚说了句:“新娘子请坐。”

称玉便“扑通”声坐到拔步床上,这声可不小,把屋内看热闹的贵人都给吓了一跳,但谁也没轻易表露出来。

纷纷心叹,陈三郎如何娶了这般粗鲁的妇人,以后走出去陈皇后脸面怕都要让她下了几分。

称玉不知道屋内人的想法,她腿脚疼,藏在裙下偷动了动,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哪晓得这些尽入了旁人的眼。

不多会儿,她头顶盖头让人掀开。

红烛将新房内映得到处亮堂,称玉眨眨眼,方适应面前景象。

屋内站着好些个人,陈知璟离她极近,称玉微仰起头看了他一眼,男人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呀,新娘子好生漂亮,难怪三郎喜爱得紧。”

“可不是,这缘分不就是天赐的,连官家都曾夸赞呢,今儿还赐下贺礼。”

陈知璟庶嫂孙氏打趣道。

称玉低着头,几位穿着绸缎褙子的妇人上前将果子、彩纸等掷撒在床上,又催闹着二人喝完交杯酒。

屋子里这才清净下来。

【1】唐·徐安期《催妆》?

第十一章 毫无教养

人都走光了,陈知璟想想对称玉道:“我去前面迎客,一有丫鬟会来伺候你梳洗。”他便离开了新房。称玉今儿起得早,一天滴水未进,累乏得很,不知道成个亲而已,哪里来的这么多规矩。她记得那会儿跟周进宝成亲,两人就在屋里拜了拜,回头她和跟着他们去招呼村里乡亲的,哪会像现在,饿着肚子干坐在这儿等。称玉起身绕到多层屏风后面,借着屋内红烛,才发现他这屋子大得很。屏风前摆了座檀木软塌,一侧细腿几案上摆着青釉花瓶,其中数枝石榴花。大漆嵌螺钿的鼓墩摆在案前,案上摆着焚香金炉,升起袅袅白烟,难怪屋里一股子香味儿。里面还有间打通的净房,称玉做贼般在屋里转了圈。屋子里什么吃食都没,她自己从床褥间摸了个大枣,囫囵塞进嘴里嚼。称玉吃了些果子,几个丫鬟已奉了陈知璟的嘱咐前来伺候她。小妇人让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