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定帝离开后,大太监德喜淡淡瞥了一眼身处闹剧中心的几位主子爷,恭恭敬敬地道:“除了太子殿下与连小公子,剩下的几位小主子,怕是要先和奴才走一趟了。”
那两位软弱皇子听到此话瞬间白了脸,表情茫然,他们至今都不懂二哥明明只是想羞辱太子,怎么会突然就动了手?甚至还惊动了父皇。
唐棠没注意到这边,嘉定帝拂袖离开之后,他便快步走到江尧跟前,抖开一直拿在手中的狐裘将江尧裹起来,温润面容看上去冷静,纤长眼睫微垂着,声音很轻很低的询问。
“殿下,可有哪受伤?”
小江尧还有些颤抖,闻言摇了摇头,小声:“孤无事。”
暴君确实没什么大事,除今日落了水,回去可能要生上一番病,不过目的也达到了。
二皇子母妃是徐贵妃,外祖家掌握大部分兵权,皇帝都要礼让三分,自然养得二皇子一副嚣张跋扈的性子,而连嘉运也是从小到大在皇帝皇后这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能受得了欺辱。
再加上……
江尧眸色闪过一丝微暗,连嘉云今日的做派似乎在有意无意的讨好他……江尧虽然起了疑心,却不会平白放过这个好机会,只不过随意挑拨了他们两句,这两个蠢货就打了起来。
至于他,身为一国储君,自然要拦着动手的弟弟,最后“不小心”和连嘉运一起掉进冰冷的湖里去了,无妄之灾,受了牵连。
暴君被老师抱在怀里,兜帽遮挡住整张脸,闻着老师身上的书墨香,漫不经心的想……
没有人能比他还无辜了。
东宫。
江尧换好衣服,拢着披风从浴室出来,正巧碰到丞相端着姜汤从厨房过来,进了寝殿把碗放在桌子,偏了偏头,看向他。
“陛下派人来催了,太子刚落了水,还要出去,恐要生病,快喝些姜汤,先去去寒气。”
白瓷的碗和勺子,橙褐色的姜汤盛在其中,散发着淡淡热气。
“……”
唐棠将碳火拨了拨,让兽金碳烧的在旺盛些,盖上镂空盖子,回头见他的乖崽儿愣在那没有动,还以为是他不喜欢姜味,又看这孩子发丝竟还有些湿润,便去内室,找来了布巾。
他带乖崽儿走到桌前,看着他乖乖坐在椅子,用布巾给他擦拭头发,温和诱哄。
“怕殿下觉得苦,这姜汤臣放了红糖,桂圆,还有红枣。殿下多少喝上一些,方才臣瞧着小厨房内还有新鲜的牛乳,等殿下从皇上那回来了,臣便给你做牛乳菱粉糕,可好?”
他温柔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长辈对小辈的关心与爱护。
暴君心中忽地一热。
上辈子,江尧恪守储君本分,把自己套在壳子里活的规规矩矩,后来知道真相,他发了疯。
入军三年,暗中筹谋一切。他带兵造反,提着一把长剑,杀父弑兄,拎着嘉定帝的头颅,长靴踩着这些人的血慢悠悠走向龙椅,吓昏无数官员。
他行事乖张,暴戾恣睢,能笑眯眯的看着忠臣撞柱子,摆摆手叫人清理尸体,在众朝臣两股颤颤和满大殿的血腥气中依旧悠然自得的听政,也能前一秒宠信奸臣,下一秒就砍下他的头。
江尧啊,是暴君。
满朝文武都怕他,除了那个他已经记不太清容貌的母亲之外,没有人会心疼他。
身后擦拭的力道渐渐轻了,木质梳子顺过长发,满是老师对学生,长辈对晚辈的爱护。
江尧端起对方煮的姜汤,一口一口的喝着,微甜暖流从喉咙到胃,泛起一片暖洋洋的热意。
他放下空碗,对方也为他簪好了发,江尧回身仰头看他。
白衣丞相站在他身后,温柔眉眼与他对视,暴君黑眼睛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