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外却无人回应。

反而是另一外沉重的脚步声绕过屏风,靠近。

锦鸢撑着胳膊,支起身子看去。

见忽律穆惜手中捧着一套红色的嫁衣走来,他走的极为缓慢,他面色如土、眼窝凹陷,摇曳的烛火之下,他手中的红鲜艳的刺目,也令人心惊。

锦鸢不禁往后缩了下。

“你…要做什么?”

她僵硬着问。

忽律穆惜一步步挪到她身边,放下嫁衣后,抖开最上面一件用金线绣满祥云海浪的红纱。

锦鸢睁大眸子,眼底生出惧色。

“你、你究竟想做什么?!”

男人动作温柔的抚过红纱上的祥云海浪,语气分外平静回道:“虽然拾丰节未至,但大婚的消息已经散出去了,自然要践行。”

锦鸢眉间紧蹙,单手环住胸口,防备着眼前阴影不定的男人:“那不过是你引来赵非荀的借口而已!如今他已经带着兵如你所愿来了,何必要再做这些事情去惹怒”

她忽然停住。

目光中,是忽律穆惜拎起红纱,朝着她靠近。

眼底死气沉沉,毫无一丝光亮。

与…死人无异。

锦鸢才反应过来。

这是他故意为之…他故意要她凤冠霞帔…故意要惹怒赵非荀,是要求一死

锦鸢低声呢喃:“你疯了”

她试图挣扎,避开他披下来的红纱。

他却未将她的反抗看在眼中,挥袖子在她鼻尖轻扫过,一股残留的异香被她吸入,抗争的手脚顿时没了力气,整个人瘫软下去。

眼睛仍能清晰视物。

她看着男人将她面无表情的拽起,靠在床柱上,替将红纱穿上,系上腰带。再用发簪挽起她披散的长发,动作熟稔,带着不经意的温柔,为她戴上嵌着明珠的发冠。

他的指尖冰冷。

不经意擦过她的面颊。

让锦鸢忍不住想要避开。

可他的动作异常熟悉,不知他在这些年中,曾多少次为了穆兰,一次次着红妆。

今夜,他为自己穿上嫁衣。

然后要去赴死

锦鸢喉间用力,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微弱的仅有眼前的忽律穆惜才能听见。

“忽律穆惜…你…和我说…只有活…着才有…未来…”

男人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垂下视线,看着眼前的女子。

烛火下,她的目光不见怨恨、恐惧,只是这么望着自己,眼底似有疏朗的月色铺满,因吃力地要说话,面颊涨得发红,鼻尖渗出一点汗珠。

那双他熟悉的眼睛,眼角一点点在发红。

那些红,更像是要染红疏朗清辉。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看见她时,是在莲心馆里。

她从外匆匆进来。

不算美貌、过分柔怯。

是一个合该被人养在后宅里的女人。

可他看过她柔怯之下的倔强、逆境中爆发的坚毅,却不想此时,竟然还能看见她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真是个……

“锦鸢,”他出声,眼神极淡,“我从前不懂,你既无倾城之貌,亦非惊艳才绝的才女,赫赫威名的赵大将军,怎会看上你,纳你为妾。”

忽律穆惜忽然笑了一声。

身后的窗子敞开,乌云散开,皓月当空,将他的轮廓清晰的勾勒出来,一瞬间,仿佛变回在莲心馆里挥舞着红缨枪后,故意挑衅吓唬她的‘圣女’。

姿意妄为。

他收回手。

身后的乌云移动,再次遮住月辉。

锦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