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锦鸢一夜无梦。

倒是枕侧之人一夜无眠。

*

大年三十。

京城的南定王府里。

南定王在宫宴上下来,陛下今日高兴,与他把酒言欢,喝的还是陛下珍藏的私酿,这酒喝起来甘爽顺口,谁知后劲凶得厉害,便是南定王也没撑住。

从马车下来,醉醺醺的都走不成道了。

却还命人扶着去飞花堂。

管事的只当王爷要宣姬妾们来侍候从前王爷最喜欢在喝醉时这般行事,立刻吩咐下去,让最近几个还算得宠的歌姬准备着。

谁知王爷进了飞花堂,半天也没下令。

管事看王爷一人坐在偌大的飞花堂上,总觉得今夜王爷的背影看起来有寂寥,忍不住劝了一声,说府里的歌舞班子排了新戏。

南定王:“传……”

管事立刻转身要去办。

南定王:“锦氏来罢。”

管事:?

但脚下不敢耽搁,立刻就将锦侧妃请来了。

这位锦侧妃可真有本事,老了老了,居然还能一次次复宠。

锦氏步入飞花堂。

仅有台阶上的条案上点了一盏油灯。

甚至连炭盆都没有。

凉飕飕的寒气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中涌来,锦氏这两年畏冷,几乎要止不住齿间打颤。她快步走上台阶,在南定王身侧缓缓跪坐而下。

“王爷。”

上了年纪的声音,如何捏造,也不复记忆中。

南定王睁开眼,声音淡淡的,辨不出喜怒情绪:“今日在本王在宫宴上听到了一桩好消息,赵将军的妾室有了身孕,是否就是锦鸢?”

锦氏背脊涌上一股寒意。

“…是。”

南定王无端笑了声。

惊得锦氏面色发白。

只听见他说道:“你是没看到,今夜禾阳郡主在席上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谁不知郡主膝下没个女儿,如今有了玄孙,到时锦鸢若能生个女儿出来,怕是”南定王及时止住,想起锦鸢那姑娘坚韧温柔的模样,心底也为她开心,等到圣女归国,说不定她也能熬出头了。想着,两指在条案上轻敲两下,吩咐道:“在沧州时本王到底也做了她娘家人送她出嫁,如今她有了喜,你是她亲姨母,这喜事既然你也才知道,就替本王多赏赐她些。”

锦氏因那最后一句,绷紧后背。

却还要作出温顺得体,回道:“妾身前几日得知了这好消息,但那会儿小鸢那孩子胎像不稳,总不见人,连东西也一并退了回来。”

南定王哦?了声,偏首,视线不轻不重地落在锦氏消瘦苍老的面庞上,“是谁都不见,还是不见你这姨母?”

锦氏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抬头不安的看向南定王,语气干涩:“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南定王移开视线,倒了一盏苦茶。

腾起的热气熏得他眼睫湿润。

“郡主还问及了乔氏,抽空去看看她罢。”

锦氏只觉得自己居于冰天雪地中。

乔氏不忠不洁,被男人玷污了身子不说,甚至还妄想将肚子里的野种冒充王爷的子嗣,这样愚蠢的女人,王爷当初下手处置时手段有多狠。

如今

竟打算原谅乔氏了?

那她…

又算什么?

王爷因为乔氏对她明里暗里的敲打,又算什么?今晚又因锦鸢,对她说的那些话外之音,又算什么?

一个蠢货,一个奴才出身的。

在王爷眼中,都比她这个入府二十多年的侧妃重要?

锦氏硬着僵硬的脖